第二章
江涯入职后的第一次例会,中途被一阵简短的敲门声打断——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而入,穿笔挺的衬衫,神情有些严肃。主管Amanda惊讶地起身:“陆总?“男人轻轻点头,示意会议继续,自己搬椅子在长会议桌远离投影幕那端坐下来,位置刚好在她和Amanda中间。途中有人在presentation中提到一个有趣的设计,大家都笑起来。大概潜意识里觉得晚进来的男人不好相处,她下意识避开和他的眼神交流,只是边笑边看向Amanda,好奇主管会作何评价;却刚好撞见后者瞄了男人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不同于江涯和庄欣,Amanda是经过历练在职场里游刃有余的成熟女性,精致干练、业务能力强、对上级不卑不亢;而会议上那微妙的一瞥,江涯几乎要怀疑此前后者已经在男人面前动过心机。
男人显然已经做了选择,假如换作自己会选谁呢?江涯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夜景出神:不会是Amanda,自己不喜欢强势的女生;庄欣吗?她漂亮、多才多艺,然后呢?她看起来懂得关心人,善良脾气好…也许他也只看得到大多数男人能看到的那些东西吧。夜里的心理活动消失在黑夜里,新一天的太阳又是光明磊落的。隔天下午庄欣打来电话:“涯涯,我们出去玩吧。“
原本是男人邀请自己女朋友的二人旅行,随和的庄欣不拒绝,保守的庄欣没有准备好,于是委婉的庄欣想改成一场四人约会。江涯不习惯半数以上都不是自己人的场合,也不愿意为这种事请假,可是她听出庄欣很期待,所以她只是问,凭空多出两个人,男生其实心里应该会介意的吧;“想法是我的,可提议是他先说的呀。”电话那头笑起来,“怎么样,他是不是很贴心?“
目的地是一片倚仗天然丛林和海滩开发了各式游乐项目的群岛,游人不多不少,如果忽略掉沿途服务的如穿梭于电影中上流社会酒宴的侍应生,一切看起来真的像一个亲民的巨型游乐场。纯粹的玩乐度假,没有乏味的高档商店,明显是为了顾庄欣的喜好,也正对江涯的口味。同行的是个干净阳光的男孩子,看起来是男人很亲密的朋友;感觉可能比她们还要年龄小一些,言谈举止却远远成熟。男孩和男人得心应手地打点好一切,庄欣比平常放松,话明显多起来,却仍不时帮江涯理理衣服或补搽防晒——照顾她是外人在场时庄欣一贯的下意识行为。江涯明知是后者的无心之举,却仍反感自己被当作道具,更讨厌旁人此刻只看得到庄欣的温柔可亲。不过她这次没有捕捉到男性惯有的、微妙的、对待庄欣额外的一丝殷勤,因而没有介意庄欣,也没有对两个男生竖起敌意,只管好好待在“被哥哥姐姐带出门 “的情境里四处疯玩。大概怕旁人尴尬或当事人仍有点害羞,男人和庄欣并不总黏在一起,有时江涯说害怕的项目男人会带着她,庄欣则笑着半恐吓地要他”照顾好涯涯“。水上摩托时坐在男人后座,江涯想起她喜欢的那部西班牙语电影里,两个男主角驾重机载着双胞胎姐妹在乡间公路,呼啸而过的悠然风光直条条闪退到身后拉扯出一条无尽的模糊隧道,周身模糊中只有两人撑出的空间里的彼此是真实生动的。其实那时后座的恋人根本无所谓是哪一个吧,主人公只是先沉醉于那个场景,继而顺惯性爱上场景里的人。
庄欣和男人的所有同框都无比令人舒适,江涯觉得有关Amanda的事仿佛一场错觉,决定不和庄欣提起。女孩子们独处的悠闲午后,江涯一脸认真地看着庄欣:“我好喜欢你男朋友,你一定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哦,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去你家看他。”庄欣戳她额头:“眼里只有男人,姐姐真的白疼你了。” 天高草绿,一切都完美得刚刚好,如果后来庄欣没有出意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