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喝一碗粥。是真的喝,因为没有调羹。他坐在对面,看着她。
喝到底,有熬烂的米,白白地积在那里一小堆。她把碗底向他一展,说:“都怪你,没有勺子。”腮帮子鼓起来,却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妥,遂低下眼睛去。
他轻轻地笑了笑,说:“算了。走吧。”
她于是跟着他走去。他交待她去传达室帮他取一份快递,自己转弯上了另一条路,高瘦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小夏手里握着手机,火车头一样冲过来拦在她面前,眼睛瞪得核桃大。动作咋咋呼呼,却神秘兮兮地悄声问:“你们在一起?”她刚才看见他们两个并肩走过来。
她白了小夏一眼,就一起走过来而已,说什么呢。不是听说他有太太?这个小夏,真是脑壳坏掉。
传达室的老大爷今天似乎心情颇为不佳,问她:“怎么是你来?”
她笑笑,说:“他是老板嘛,有时叫这个来,有时叫那个来。不过是帮他取个东西,有什么问题?”
他去办了什么事回来,她把取到的文件递给他。
依旧是相伴着往前走,她准备回家。
路边一道矮墙,墙后种几株花。大朵大朵的粉色的花开得正盛,密密地挤在一起。午后的阳光泼洒在花朵上,艳丽得耀眼。
他摘一朵花给她。
到她家门口了。
窄窄的门,从门外看过去,右边一个水槽,紧挨着几级湿漉漉的台阶。家就在公司的后门,多少有些怪异。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留意到这个。
“你回去吧。”她低着头,对他说。
“我明天要出去,得几天才回。”
“嗯。”
他欲言又止。她忽然抬起头,扑哧笑了,把花往他身上丢去:“怎么依依不舍起来了?”他抓到了扔过来的花,望住她,也笑了,眼里闪着她看不懂的光。
她知道自己还是太泼辣了。从小就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改改。她逃似地进门去,也不管他走了没有。
母亲正急急地打了一盆清水,放到水槽的台阶上。又一叠声地喊嫂子拿干净的毛巾来。抬头看到她倒是愣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他走了?”
父亲从小屋里出来,冲母亲摆着胳膊,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去去去!”
夜半醒来,感觉脸上很干,一摸枕头,湿了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流了这许多的泪。昏暗的小屋,她在床上,深梦中醒来,全身软软地没有力气,连翻身也不能。
昏昧僵硬的脑海里只一个念头很清晰,像乌云密布的暗夜里蓦然劈下的一道闪电。
原来他和她,他们曾经是夫妻。原来他们也曾紧紧地拥抱,深深地亲吻彼此。
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