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的陈师傅又开始做面条,今天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电话给他,确定他们还没有休息,还有面条,请司机到点刹一脚,去买了两大捆,夜色中看不到面条的成色,但闻得到麦香的味道。
十一长假时路过他家打尖,陈师傅和他妻子五十岁左右,却已经当了好几年的祖父母,院坝里挂着像帘子一样的面条,忙过后的陈师傅有时间坐下来聊天,聊他家做面的历史,聊他家面条的做法,聊他家面条的销路—都是人们开着车几十斤几十斤的拿,他们几乎不到街上去摆摊卖—不愁销路。说话间,已经有人停下车熄了火在外面吆喝,重复几遍要留面,陈师傅回应比较难留,那人便不再吆喝,来到家扛了一麻袋面条丢到车上,然后发动车离开。陈师傅接着聊他的家庭,子女都不愿意他们做面条,说太苦太累。但他们闲不下来,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做的东西。
那天回来,我们就带购了两捆,长假过后不久,面条吃完了,后来还步行去买过一次,从我们的寓所到他家,去时是下坡,回来是上坡,用小推车拉着面,颇费了一番力气,正因为有劳动的付出,更感觉面条的可口。
再一次路过,看到院坝没有面条,问陈师傅,回答子女们决定不让他们再做,这次决定的力度很大,配套的办法是把陈师傅的孙辈带到院坝来,三四个小家伙的照顾是很费精力的。这样情况下,陈师傅他们想做面条都无能为力。电话中,陈师傅推荐了他对门的侄儿“侄儿的面条也不错!”
对门的侄儿家比陈师傅家的房子矮,车子急转弯惹起来的尘土气息首当其冲,房子和后面的山势一起庞杂,比较难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人从容接触——每次路过,对面的小院坝都挂着面条。
一条路的两边,一边做,一边不做,犹如失衡的天平,对空乏的一边不免有些遗憾,虽然这遗憾出于自私—不想美好的事物提前退场。
本周去河里捡石头,又经过陈师傅家,赫然看到面条挂满院坝,和同车的朋友说起他家面条,都知道。还说,如果老了,有一件自己做了放不下的手艺,就很好啊!孩子不要干涉这份手艺和爱好。
也许,爱干涉老人晚年生活的后辈,他们小时候被家长干涉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不知道陈师傅,当年是不是一个爱干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