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没爱过你


  “你怎么又生气了,为什么我们每次打电话都能惹你生气呢?别闹了好么,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气了……”

    “我怎么闹了?每次都说是我闹,你自己错哪里你自己不知道么?滚!”

      我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那头便挂掉了电话。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秦明明之间变成了这样。我不经意间的话语便能挑起吵闹,哄不好的那种。我越来越小心翼翼,在每说一句话之前便要想好下一句要怎么接,逐字逐句地斟酌,但又总是在聊的正盛时忘乎所以,防不胜防。也对,如果我真的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忽略情感,如对台词般她聊天的话,那只能说明我不再爱她。

      那一年,我们阴差阳错的结识。两个内向的孩子,为了各自同桌的爱情而成为同桌。从尴尬相处,到彼此倾心,再惊慌失措地成为情侣,她固执的说这是缘分,妙不可言的缘分。

      上课时偷偷的“传纸条”,还要不时提防着后门窗口的眼睛,在手机上向她表白,她却说不浪漫,结果我点的蜡烛烧着了半个操场。我总喜欢做一些她不经意提起的事,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很暖。她说自己很幸运,遇到我。

      可上了大学后,分隔两地,少了拥抱和牵手,温馨便急转而下。看不到我,她开始害怕。随即而来的便是猜忌和无聊的“查岗”。她的电话越来越多,上课,午夜,周末,一个又一个不知所措的时间。她说,你那么好,万一别人喜欢你怎么办。每当这时,我总笑她傻,在她眼里近乎完美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哪来的那么大魅力。我只是对她一个人好而已。越是极力控制越是说明在乎,我懂得,也很受用。配合着把自己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准时报告,一次次地贴心安慰。感觉她的无理取闹都是那么可爱。

      时间总会磨平一切,包括耐心。渐渐地我的话语开始安抚不了她的猜忌,她就像过河的小马一样,越走越深,越深越走。我爱她,爱得找不到底线,一退再退,直到触底反弹。我开始反驳她的话。可又在听到她的哭声时心疼、后悔。于是,分手、复合、吵架、和好,两年里无数次的轮回着。现在的我早已习惯这种节奏,互相伤害却又不痛不痒。甚至,有时在主动挂掉她的电话后生出一丝痛快。

    我收起电话,走回宿舍。

“本大仙看你印堂发绿,这肯定又和你媳妇吵架了!”进了门,舍友便调侃起来。似乎他们也习以为常了。

    “滚!”我对他骂了回去。好熟悉的一个字,似曾相识。


    我和段晓凡是在同学聚会上认识。

    不明白,大学里怎么会有老乡会这种东西。我本不喜欢这种场合,却又因为作为我家乡那座小城市唯一一个代表而被怂恿着前去。一群还未脱离幼稚的孩子扮着成熟,跛脚得学着大人的样子彼此寒暄。宴会前还互相不认识的人,却因为老乡两个字勾肩搭背,如同老朋友。

      和我同去的同学抱着把老乡会费吃回来的目的吃个不停,旁边的几个人在划拳起哄,不远处的三个男生眼神飘忽,讨论着哪个女生漂亮,互相怂恿着去要联系方式,却没有一个上前。我像个事外闲人,看着这云雾缭绕的喧闹大厅,格格不入。

      我看了看表,再过半小时就走吧,的确是无聊。

      一个醉脸微醺的学长向我招手。他认识我。大一开学时,他以老乡的名义主动帮我拉行李,还把一个小锁以十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我,我感恩戴德地夸他人好,结果那种锁十块钱能买三个,包邮。

    “兄弟,过来!来来来,这边!”他冲我嚷着。

      我走过去时,他对着身边的一个女生说“我给你介绍个帅哥,来来”。

      女生起身,转向我,笑着向我伸出手。她的落落大方让我显得唐突,仓促地触了下她的指尖便缩回来。她的手温暖柔软,人比我矮一个头,抬脸冲我笑着,连衣裙领露出白色的皮肤,戴的那颗极小的吊坠,笑起来时流光溢彩地颤动着,更显得那片皮肤白得发亮。

        她便是段晓凡,我隐约记得她,学生会的干部。

    “没看出来,你还挺害羞啊,来来来,坐着聊。”学长冲我说。

      “平时不害羞,但看到美女就紧张。”我不甘示弱的打趣着,看向段晓凡。她又咯咯地笑起,轻轻拍打我的肩膀。

        她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爽朗主动,似乎和谁都能聊得来,面对别人的调侃也总能被她得体地化解,漂亮地回击,不失优雅。偶尔把话题引到我的身上,冲淡着我的拘束。后来她告诉我,当时是把我的少言错当成稳重,还说我和其他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不一样。

      她突然问我,你有女朋友么?

    “有啊。”

    “长什么样啊,有照片么给我看看!”她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算了,看什么看啊。”我推脱着,却等待她下一步的紧逼追问。

      半推半就的我拿出钱包,里面放的是我和秦明明的合照,照片上我的脸微鼓,她依偎着笑得很甜,背后是前年情人节我为她吹的520只气球,堆了满墙。

        我和段晓凡不在一个专业,交集自然不多。在此之后,也只是偶尔见过几次,总是她先看到我,远远的向我打招呼,寒暄几句便离开,和聚会时的热情相差甚远。


      我和秦明明的战争与和平仍在交替着继续。 本以为这种轮回会持续到我们下一次见面。可是却在我加了段晓凡的微信后,加速了它的结束。

        我在学生会的通讯录里看到了段晓凡,我想,聊聊也好。

        从尼采到弗洛伊德,从比且。斯托到张爱玲,话题总是从文化开始。大学培养出的大批伪文艺青年们都喜欢这样聊天,审美要小众,观点也得与众不同,即使刻意。缺少什么就总想炫耀什么,一样的道理。

      而后我们渐渐的无话不谈,话题也越来越接地气,八卦、星座,还有,爱情。我们很快的熟识,互动也多了起来。她本就是外向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害羞和扭捏。每当我提醒注意男女之别时,她总是以没拿我当男生为借口回击。她找我帮忙的时候也渐渐多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总问她,没认识我之前你是怎么活的。问过我就有些后悔,我似乎太夸大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了,她的身边是从不缺少鞍前马后的现殷勤者。

      和她相处,我有了久违的畅快。曾经,秦明明给过的畅快。她常去逛街,也常叫着我一起。我不习惯一群人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所以我总拒绝。偶尔遇到没人陪她时,我才愿意去。渐渐的,没人陪她的时候也愈发多了。售货员总是热情的,把我们错当成情侣,我一遍又一遍的说不是,而她从来都是笑笑不去反驳。我开始喜欢和她独处,开始主动找她出去玩,虽然有时会无意间叫错她的名字。悲惨的事实摆在我的眼前,我就像一个囚犯,长住在秦明明的牢笼,偶尔去段晓凡那里放风。

      我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但心底的欲求像一粒种子,在偷偷的扎根。我一次次按下它的幼苗,却总在最后一刻敌不过对那份享受的渴望,放开手任它侵袭。我不去遏制的同时,暧昧似乎也来的快了。她会很随意地把喝过一口的奶茶伸过来让我尝,缠着让我承认她的好喝。一例例瞎子都能看出来的特殊待遇,让我无法自拔。我则以她没把我当男生的理论当做借口来安慰自己,任由她胡闹。我明明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却舍不得这份暧昧。她和秦明明的互补成就了我的罪恶。

        人之所以总会犯错,是因为错误太美太诱惑。既然分不清那就分不清吧,这样下去也不错。这种想法时常出现又会立马被我的良知臊的脸红。

        我越来越不敢去面对秦明明。我心疼起她来。刻意地讨好她,以便弥补我的亏欠。她说,我变好了,没以前固执了,她很开心。我却越发觉得自己无耻。这无不又是一种压抑。我开始怀念我只有秦明明时的样子,虽也是压抑但比现在来的简单干净。

      我想逃了。


和秦明明分手是在我们又一次吵架之后。我故意谋划了那场争吵,然后装作冲动,干脆的完成了蓄谋已久的叛逃。一条短信,短短的几行字,结束了我们长达五年的爱情。我想,我不会再回头了,我给自己找了好多的理由,我故意回忆着种种不快来加深我的坚决。心里有些不甘,又有些痛快,明明是我说的分手,可还是哭的像条狗。过往的美好还是多于不快的,不然我怎么会挡不住那些温馨的画面。

      第二天,段晓凡见到了我。她还不知道我分手的事。我不愿见她,我想逃开的罪恶里也包括她。我也没想过会和她。监狱已经拆了,放风也就没了意义。我对她少了那份痴迷,再把她想象成罪魁祸首,为我扛罪。正是因为她,我才有了和秦明明分手的底气。

      第八天,她约我出来。

  “你分手的事,我知道了。”

      我没应她。我们就这么一直坐着,谁都不说话。

    “要不,我赔你一个女朋友吧”隐约看到星星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话。

    “什么?”

    “你听的懂!”她的话语里带些坚决。

    “我和她分手,不是为了你。”我没再看她。

        她没有答话,低着头,揉着手指。那是一种失落,我从未见过她这种样子。我以为她会走开,可她仍然在那坐着。

        这几天,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空了一块。它正迫切的需要下一个住客,填补空缺,为我疗伤。我承认,我是需要段晓凡的。可是如果我和段晓凡在一起了,这必将证明我是因为她和秦明明分手,我不愿意承认这块污点得存在。一个伪善的人,把自己装饰成从一而终,还要强迫自己去相信。

    “好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轻轻的呼出两个字,声音低到我自己都听不清。我的贪婪终究还是把伪善的面具打得粉碎。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她突然跳起来,转身抱住我。“我终于可以抱你了”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的耳垂有些潮湿。

      我抬手,轻轻的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突然又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一夜之间,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彼此的亲昵也变得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一切按照恋爱的模式发展下去,一起去吃饭,一起去上课。更多的是她来找我,默默的在楼下等着,看到我便扑过来把我抱住,从不顾别人的眼神,包括我。她从不问我去哪了,也没翻过我的手机,即使看到我和其他的女生一起走在街上,她也不追问。她心里不可能没有波澜,在她无意间的话语中我感觉得到她是故作坚强。她想走进我的世界,又担心遭到我的厌恶,从来都是迎合,不敢束缚。

      渐渐的,我们彼此之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时,我两三天见不到她,也想不起找她,她从未说过不愿意。她同学开玩笑说,我是她是放养的男朋友。而我却被那些恋爱中的男生羡慕。她把我惯坏了。

      我们从没有接过吻,即使旅行时共处一室,也仅仅只是牵着手睡着。我心里清楚,还没有爱上她,甚至可能连喜欢也谈不上。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爱情能持续多久,那些事只有爱她的人才会有资格,我不配。

      我要让自己爱上她。只有爱上她,我才对得起她的付出。我主动去陪她,按照秦明明时的经验去照顾她的一切,我很用心,却始终做不到心甘情愿。不像是爱一个人,倒像是还债。后来我才明白,即使我做得完美也追不上她从未停过的对我的好。

好累。

眼看着债台高磊,我终于又做了逃兵。

和她在一起的第108天,我说了分手。我不敢当面对她说,给她发了讯息。手机屏熄了又亮,亮了又熄,舍不得按下发送。她收到信息时会怎样,会不会哭,会不会对我失望。如果他问我为什么,我该怎么说。这些都是我担心的。

      我终于收到了她的回复。

  “没事,我一直都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没关系的,其实,我也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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