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知乎上有一个问答,题目是
你见过对「爱情」最文艺的形容是什么?
我们摘选了部分网友的回答:
@ze ran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乔丹
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站着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顾城《门前》
@吴铭
现在的爱情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我爱上你,可能是因为你有房有车;那时我爱上你,可能只是因为那天下午阳光很好,而你恰巧穿了一件白衬衫。
——吴秀波的一个访谈
@王斌
既然提到这个问题,就必须要说到夏目漱石了:
夏目漱石问他的学生如何翻译“I love you”,学生翻译成“我爱你”。夏目漱石说:“日本人怎么可能讲这样的话?‘今夜月色很好’就足够了。”
是的,今夜月色很好,就足够了。
@清晨
【民国结婚证书上一段美好的话】“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正如知乎网友@吴铭的回答中所说,“现在我爱上你,是因为你有房有车”,物质成为了爱情的前提,没有名牌鞋表就没有一见钟情一说,而日久生情的温床则是一张数字可观的工资卡。
也许这过于绝对,但确实反映出了当下关于“爱情”这个命题的一些问题。爱情,似乎成为了物质主义者的笑料,成为了文青带着贬义的标签,成为了少年们成长的垫脚石。
但,这只是似乎。
在看到上面形容爱情的语句时,你是否有一丝触动。哪怕下一秒你就在“有房有车”那儿出戏。但我猜,你会在“白衬衫”那儿想起一个人,他笑起来很好看,也许有着可爱的虎牙,一派天真,顽劣地夺走你无数个夏夜的梦。
在这个不谈诗歌与爱情的年代,今夜,我想与你聊一聊“文艺的爱情”。
我们从古代说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好读书,善操琴,风流洒脱,写得一手好文章,尤其擅长写赋,他是公认的汉赋代表作家和赋论大师。
一日,卓王孙举办宴会,知道司马相如是有名的文人,便宴请了他。
在宴会上,司马相如应众人之请弹琴,先弹了一支短曲,后来偷看到竹帘后面有一个影影绰绰身着素衣的女子在听琴,知道是卓文君,就施展自己高超的琴技,弹起了一曲凤求凰,通过琴声,向卓文君表达了自己求爱的心情。
原来,卓文君听说司马相如来做客,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大才子。她本来就喜爱音乐,听到琴声,就偷偷地躲在帘子后面看。卓文君深懂琴理,听出了琴声中的意思,对司马相如也一见倾心。
在这一场心照不宣后,二人订盟,因卓王孙不允,文君遂偕相如私逃,返回家乡当垆卖酒。后来相如献《子虚赋》,汉武帝拜为中郎将,卓王孙才献金相认。
闻曲知君心,天涯相随往。
不得不说,在婚姻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是炽热“文艺”的典范。
但当司马相如在终于被举荐做官后,久居京城,赏尽风尘美女,加上官场得意,竟然产生了弃妻纳妾之意。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此刻早已忘却,哪里还记得千里之外还有一位日夜倍思丈夫的妻子。
文君独守空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寂寞的生活。怨愤之下,卓文君写了一首《白头吟》,呈递给司马相如: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终于某日,司马相如给妻子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聪明的卓文君读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亿?岂不是夫君在暗示自己已没有以往过去的回忆了。她,心凉如水。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回了一封《怨郎诗》。
其诗曰: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曲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
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
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似火红,偏遭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司马相如看完妻子的信,不禁惊叹妻子之才华横溢。遥想昔日夫妻恩爱之情,羞愧万分,从此不再提遗妻纳妾之事。
一首《白头吟》,一首《怨郎诗》,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倾诉衷肠,一声“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满腔凄然。这如泣如诉的文字却唤醒爱情,有情人终是有情,仍是爱你,仍愿白头,寻回那个“亿”字。
这便是文艺的爱情的模样。纵是茶米油盐酱醋茶,纵是纸醉金迷灯火花,只一句就懂你,只此诗便胜过千言万语。
看到这儿,请各位毕业季将面临异地恋的广大同学不要学习司马相如同学的错误示范,不是所有女生都是卓文君,不是谁都会在伤心断肠时仍给你回信,她的脆弱是你一生都应珍惜的美好。
现在,我们谈一谈近代的“文艺爱情”。
见她之前,未想结婚,娶她之后,从未后悔。
1932年3月的一天,风和日丽,好像是天公在特意为一场美好的邂逅作美。杨绛在清华大学古月堂门口遇见了清华大才子钱钟书。
当时钱钟书穿着青布大褂,脚穿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眼镜,目光炯炯有神,谈吐机智幽默,满身浸润着儒雅气质。
爱情似乎总在春天悄然绽放,杨柳依依,正当年少的两人四目相对,春色似乎都后退了一步,只留两人一方天地。一见如故,一眼倾心,一谈相知,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瞬间。
“外界传说我已经订婚,这不是事实,请你不要相信。”钱钟书没头没脑地澄清着没头没脑的流言。
“坊间传闻追求我的男孩子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也有人说费孝通是我的男朋友,这也不是事实。”杨绛也急忙开口解释。
两个青年人相视一笑,有些羞涩,但还是大着胆子认真打量对方,这个已在心中认定一生的人儿。
1935年7月13日,钱锺书与杨绛在苏州庙堂巷杨府举行了结婚仪式。同年夏季,杨绛陪丈夫同赴英国留学。
满腹经纶的钱钟书在生活上却出奇地笨手笨脚,学习之余,杨绛几乎揽下生活里的一切杂事,做饭制衣、翻墙爬窗,无所不能。
台灯弄坏了“不要紧”、墨水染了桌布“不要紧”、颧骨生疔了“不要紧”,什么事都没让钱钟书操心,杨绛的“不要紧”伴随了钱钟书的一生。
但初到牛津,杨绛很不习惯异国的生活,又乡愁迭起,身心俱有些疲累。
一天早上,杨绛还在睡梦中,钱钟书早已在厨房忙活开了,平日里“拙手笨脚”的他煮了鸡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还做了醇香的红茶。
睡眼惺忪的杨绛被钱钟书叫醒,他把一张用餐小桌支在床上,把美味的早餐放在小桌上,这样杨绛就可以坐在床上随意享用了。
看着丈夫难掩得意和期盼的眼神,杨绛笑说:“谁能想到老钱家的大公子居然有一天会下厨呢!”吃完早餐,杨绛说“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早餐”,钱钟书欢喜极了。
学习之余,杨绛与钱钟书还展开读书竞赛,比谁读的书多。通常情况下,两人所读的册数不相上下。
有一次,钱钟书和杨绛交流阅读心得:“一本书,第二遍再读,总会发现读第一遍时会有许多疏忽。最精彩的句子,要读几遍之后才会发现。”
杨绛不以为然,说:“这是你的读法。我倒是更随性,好书多看几遍,不感兴趣的书则浏览一番即可。”读读写写,嬉嬉闹闹两人的婚姻生活倒充满了悠悠情趣,羡煞旁人。
读杨绛所著的《我们仨》这本回忆录,我看到会在女儿钱媛房中堆叠物什故意逗女儿生气的顽童钱钟书,我看到把钱钟书的纯真保护地一丝不漏的妻子杨绛。他们俩各自坐在书桌旁读书工作,偶尔从书堆里抬头,相视一笑,不说话,却很美好。
钱钟书曾说杨绛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见她之前,未想结婚,娶她之后,从未后悔。
文艺的爱情不仅仅藏于文字当中,更藏在生活的点滴当中。也许是一顿拙劣却用心的早餐,也许是轻拍后背的温柔安抚,也许是随处可见的提醒便签,一举一动都是生活的“文艺”,是一场爱情的虔诚朝圣。
那么,身边的“文艺爱情”呢?
人生一如初见。我爱你,与时间无碍,与世界无关。
Y君是一个女文青,这个身份暂且体现在她对爱情的细心照料上。
用她的话说,就是“爱情应当是庄严的,它由宇宙赐予你,让你在这个星球上不再孑孓一人。这是一场盛大的馈赠,你不必下跪,但需以一生来回报。”
Y君是用一个月的情诗追到的现任男朋友,我们很好奇,为什么会用这种方法?
她的回答是:大概是因为,爱情会让人活成一个诗人的模样,他是人世间最美好的词汇,你忍不住把他写下来,然后藏起来,谁也别想看见。
如今,Y君的爱情之路已经快谈三年了,在说起他的时候,休休不喋,像是热恋期的小女生。
-快三年了,会厌倦吗?还会有新鲜感吗?
-怎么会厌倦呢?爱情不断成长,每一天都会有惊喜。
47场电影,62首诗,104页心事,235张照片。Y君爱情走了943天,留下许多足迹,在落日余晖的巷口,在清风白露的山道,在温柔烂漫的樱花树下。每一步都很认真,渐行渐远……
Y君现在还是会给男朋友写诗,有时候是因为思念,有时候是因为讨厌,有时候是毫无理由。但都是因为爱。
Y君的男朋友不是个文青,却因为她,活得生香。两人像一朵两生花,默契惊人。
生活的琐事还是很多,偶尔也会焦头烂额,但这并不是让爱情成为庸俗小说的理由。
拾荒老人会给老伴买一束捧花,牵着她的手回家;工作到深夜的司机也不忘绕路给妻子买一碗最爱吃的夜宵,远远便看见家里亮着的灯。
爱情应该是文艺的,可以是一束花,一晚夜宵,一张便签,甚至是一粒纽扣,你以心为笔,以生活为纸,自然会写成一首又一首有关爱情的诗,活成一个“文青”,爱成一个诗人的模样。
愿你遇到陪你写诗的那个ta。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