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一路花香。
今年的桂花迟到了,寒露过后的花香,还是那股熟悉的甜腻,没有半点改变。
很奇怪,每次闻到桂花的味道,联想的便是糖芋头,炒板栗,甜汤圆……它可能有些委屈,被我这吃货,归档在美食一类,由此,距离烂漫绚烂,清幽含蓄隔着一条宽广无垠的星河。
它的香味完全碾压那棵复苏的合欢花,令这棵小可怜,在晚秋带着萧瑟的气质。可是,无论小可怜有多么卑微,多么不起眼,我还是被它的坚强而感动,内心也生出一份敬意。
早晨抬头望见它,在通往车库的必经之路,它的头顶零星开了些粉色的花朵,在清水一般的晨曦,颜色也有些寡淡,香味也在桂花浓郁的攻势中,无法辨识。
它的对面有一棵春季海棠,每年春天,它跟另外两棵姐妹花,开得繁盛,压得枝头都纷纷低头,我头一抬,鼻子和嘴都能碰到满满的花粉,清晨上班时见它,神清气爽;傍晚下班回来看到它,疲惫顿失。
开始以为它们是樱花,因为它们的花朵也是一簇簇的,也是先开花,后长叶子,后来发现它的花颜色更深,更艳,身材也更壮硕,于是,就拍照在百度上一对比,得知它叫垂丝海棠,唐玄宗以前还把杨贵妃比作会说话的海棠,说的就是垂丝海棠。
可见这花似美人,确实名副其实。
我家曾经也种过两棵海棠,是秋海棠,花开得像梅花,一棵朱砂红,一棵苹果绿,盆景一样的,很入画,有诗义。不过,养了几年,就珠沉玉碎了,甚是可惜。
可是,这棵大海棠,在盛夏的时候枝叶开始枯萎,一直没有缓过来,直到我从贵州回来,它就没有气息可言了。我在它周围寻找有没有枯木逢春的迹象?有没有细小的嫩枝幸存?
什么也没找到,除了在树的主干上发现很多虫子,发现它触目的伤痕,原来它被蛀空了,它被侵占了,它失去了魂魄,它的树精死了。
它大概没有注意对面的合欢花,虽高挑,却没有它粗壮。去年的台风绊倒小区几棵合欢树,这一棵也不曾幸免。
后来,它又重新被埋进土里,可4-5米高的主干却被锯得2米都不到,萎靡了好一阵子,以为它缓不过来了,却见它慢慢冒出了嫩芽,在光秃秃的额头,渐渐长出了毛发,虽不郁郁葱葱,却也是充斥着勃勃生机。
我记得,合欢花开在6月底,7月初,可是在今年10月,这棵复苏的合欢树,却敢与桂花争锋,那么羸弱的身子,树精却是异常强大。
两课树,相距不出10米,一棵没有抗拒虫蛀的免疫力,又无法断臂求生,死于自身的疾病;一棵虽被外力暴击,却因未伤及根须,只需一线生机,就能枯木逢春,发出嫩芽。
由此,我在想,外力的击打都不能杀死一个坚强的生命,比如,抗战8年,我们能赶走可怕的侵略者。但是,如果在同一个团体,同一个公司,乃至同一个地球,倘若蛀虫在自己体制内滋生,不及时清除,那或许就是毁灭性的灾害,那或许就是致命的病毒……
试想,连能活千年的树精都能陷于万劫不复,更何况百年都没触及的那个生命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