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死不得。雨停了,就把单车牵回家;起风了,就飞

姑且让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讨论一下深奥的生死问题。多数人在劝自杀者的时候,常常会提到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倘若那个坐在屋顶边缘的人是我,想必将会更加绝望了。

生如夏花

我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基本是废话,既然劝别人活着,为什么偏偏要“赖活”?“赖活”和“苟活”到底有多大区别?况且“赖活”和“平乏人生”仍具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对一些人来说,生活的确很苦,但是他们尚能有所信仰,大致相信明天,眼里还剩着光亮,这叫做“平乏生活的坚守”。而“赖活”呢,就像刽子手把人的灵魂掏空了,然后将一具空壳往大树下一扔,还自以为是地说:“活去吧。”这明明就是变相地令人“死了去”。

梧桐树留言

南京燕子矶有一处劝诫碑:“想一想,死不得。”这是由陶行知先生所题。短短六个字,响彻人心,振聋发聩。其实很多人都羁绊在了“想一想”的阶段,结果越陷越深,思如乱麻,索性就真的“想不开”了,至于“死不得”的道理,任谁大概都懂,只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还没等来“死不得”的参悟阶段,人就已随着滚滚江流而去了。

山阴路的雨天

中岛美嘉有一首歌《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里面有一句歌词:“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那松开的鞋带,我无法好好将它系紧。”不用过多解读,单是这句话听着就足够无力了。其实,哪里是鞋带松了那般表面的崩溃,这里面包含了太多无法掌控人生的苍白,不仅是鞋带系不上了,凌乱的生活也已经无法维系,所以才会绝望。

爬山虎时光

歌中是怎样形容死亡的呢?“生日那天杏花绽放,在那洒落阳光的树荫下小睡,大概就会像未能转生的虫,就此适应于土里长眠了吧。”好像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眠的午后,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是主人公的心里生了一个树洞。不知道歌词的官方译者是谁,竟能够将歌中意蕴传达地如此“悲伤而明亮”。其实歌中也一针见血地点明了痛苦的根蒂,即是:“对于活着这件事太过刻骨”,所以才为自己画地为牢于无形。

由狭隘的角度出发,人选择自杀的原因大概有两种,一是“理想大过天”,二是“生活大过天”。其实不是世界的错,也不是自杀者的错,只可惜世界与自杀者之间生了裂隙。就好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本不该遭受责怪。”

热河路的故事

歌曲的结尾还唱到:“因为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我对明天稍稍有了点期待。”有人会说:“想想你的家人。”其实我不完全认同这一出发点,虽然这么说有点大逆不道,身体发肤诚然受之父母,但灵魂是独一无二、不容复制的。相反父母未必知道我们的软肋,越是亲近的人,我们越习惯了相互隐藏,便于伪装。纵然骨肉相连,有些事情终究是“爱莫能助”,只有你才是你灵魂的主导。所以我认为不应该是:“想想你的父母”,而应该是:“想想幼小的你钻进雨衣,拥抱着母亲的温暖;想想你第一次尝试批判父亲,父亲妥协而失去气焰,但饱含了苍然的影子。”

但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父母,师长,朋友,哪怕陌生人,他们曾在一片寂静的山岭点亮你心中的萤火,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稀疏的,却都是值得我们无限放大并心如涌泉的,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善意的存在,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你倒在篮球场旁的单车等着你扶起,你抱怨像大葱的香水百合真的开花了,还有你怎么都系不好的鞋带,早就变成蝴蝶飞走了。

热河

陶行知先生认为:“人生为一大事而来,应当完成一件大事而去,你年纪轻轻,有国当报,有民当爱,岂可轻死?”我知道仅仅这么说显得过于宽泛,但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确实是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感知世界,被世界所爱,并深爱且回馈于这个世界。”也许你正在为疾病所缠,又或者为奔波无边的生活所累,你无数次的方案企划被驳回,你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恨死了这个让你遍体鳞伤的世界,甚至大声辱骂:“去他妈的生活。”

北京西路

但是你又何曾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爱你,雪雨蝉鸣,都是为了你。而你却格外抗拒“生命需要有足够多的云翳,来造一个美丽的黄昏。”的动人故事。你从来没想过,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世界都会一如既往地欢欣于你,满城的蔷薇,像往年一样,它们强烈地暗示你:“你有足够的力气改变一切。”唯独你自己不再相信自己,你放弃了爱世界的权利,同时撒开了生命的藤蔓。

其实生命里有很多“撑不下去”的瞬间,鞋带系不好就不系咯,想一想,认真想一想,想不开也罢,但是“死总死不得”。如果你在屋顶徘徊累了,就赶紧回来吧,你桌子上的香水百合真的开花了,雨停了,就去把篮球场旁的单车牵回家,起风了,就飞吧。“因为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因为还有无数个他们那样的人存在”,所以,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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