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诞生

今天是部落的大喜之日:酋长迎娶了一位美丽的新娘。部落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纷纷来向酋长道贺,但道贺的内容无非是千篇一律:希望我们的部落继续添丁加口。巫师在一旁看着发生的一切,意兴索然地把这些记录了下来。

巫师是家族传承的,这个家族有着长寿的基因。这一任的巫师,今年已经是87岁。他从9岁开始接替自己的父亲,担任部落的巫师,直至于今。像今天这样的男婚女嫁,他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早已司空见惯。记录这样的事情,让他再没有了兴趣。每次都是如此,这样的场面足够热烈,但巫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酋长抱着他的新娘回到了洞房。暮色四起,人们聚在一起用餐,谈论着新娘的美貌。酋长来到巫师身边,请巫师占卜一下何时可以和新娘行房,何时会得子,生男孩是生女。

巫师默坐片刻,沉思冥想,有时嘴里又念念有词。人们停止了吃饭,全都面朝巫师跪了下去。酋长把他正在饮酒用的杯子扣在了地上,让杯子代他下跪;新娘脱下了她的鞋子,鞋口朝下放在地面上……

人群肃穆良久。巫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登上高台,向众人说道:“神已将他的旨意告诉了我。”他说到这里,人群发出一声仪式性的口号。酋长举起了新娘的手,两人神情严肃地在巫师面前跪下,等待着听取神的旨意。

巫师接着说:“下面我要说的就是神的旨意:你们人类啊!我让你们在草木面前活动起来,我让你们在禽兽面前站立起来。我让你们高贵了起来。而你们呢?整日里就是自甘堕落。你们酗酒,嗜杀,荒淫,虚伪,残暴。你们从来就不知道敬奉我,只会在有求于我时才想起我的名。扩大领地,休想!繁衍子孙,休想!我要让你们永远消失,我要让你们永不复现……”

巫师的话还没有说完,但他不再说下去了。即便是神附体于他,他的恐惧也在此刻苏醒了。人群早已慌乱不已:酋长在那里发了疯似的傻笑,新娘娇美的面容也早已黯淡无光,孩子们早已哭声震天,更多的人匍匐于地,嘴里兀自喃喃:“我有罪,我有罪,请神宽恕我……”

巫师默默地离开了人群,朝着丛林深处走去,而人们竟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

天很快就黑了,巫师的妻子倚门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家里的其他女人们已经开始放声痛哭,孩子们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但脑袋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却是:巫师被神带走了,他被神施以最残酷的刑罚……

一夜过去,巫师的妻子竟然失忆。当巫师再被人们提及,她却没有了丝毫的反应。巫师的消失和巫师妻子的失忆,很快在部落里流传了开来。人们认为,这就是神的惩罚。人们进而想到:如果要免于被神惩罚,那就最好离巫师和他的家人远一些。

没过几天,酋长下令:将巫师的家族屠灭尽净,巫师留下的一切文字全部销毁;巫师家庭的所在地,划为部落的献祭之地,生人勿入,死人抛之于此……

血与火很快就登场了,所有与巫师有关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巫师的妻子被处以极刑。临死的那一刻,她没有想到巫师。她以为自己如果不想巫师,也许神会宽恕自己。但是,宽恕并没有到来。

平安无事的日子随之到来,人们丰衣足食。快乐的情绪再次在大地上深深扎根,人们忘了不久前发自灵魂的恐惧。一同被遗忘的还有,与巫师有关的一切。人们忘记了仪式,忘记了神圣,忘记了和神的沟通。人们能不招惹神就不招惹神,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冬天很快来到了,严寒开始在人间进行搜刮。无数人的生命被带走了。人们努力抗争着,但新诞的生命更为严寒偏爱。死的人越多,人们就越拼命地生孩子。粮食开始短缺,人吃人的事很快就发生了。战争爆发了,人们相互杀戮,无止无休。

神来到了大地,但却再也看不见一个人。白骨如山,血流成河,人间何世?

固执傲慢的神灵,像一个孩子。他将自己所造的一切亲手毁灭,又想重头再来:他想重新发明人类。不能让新发明的人类知道神的一丁点过错,绝对不能。在发明新的人类之前,必须将从前的人类斩草除根。他们的存在,就是神犯错的证明。这绝对不行。重新发明的人类,必须对神俯首帖耳,恭恭敬敬。新发明的人类,需要的全知全能的神,是完美的神。

(行文至此,忽而力竭,诸君可待我日后完成。此约在此,吾必守约。诸君亦可自行脑补其后的情节。最后,感谢大家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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