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攀龙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柜台后方的一个长方形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备用头盔。这个头盔比他经常戴的头盔要小一号，看上去有点像是女性或者儿童专用的。乳白色的头盔边缘贴着两片粉红色的花朵形状贴纸，看上去可以说有几分可爱，也可以说有几分可笑。

“龙哥哥，这头盔是……”萧欣阳忍不住上前一步，仔细端详头盔的表面。

“给你戴的啊，”江攀龙笑着说，“骑摩托，不带头盔怎么行呢？不带头盔，可能会有危险的啊。”

“哦？我们要骑摩托去吗？”萧欣阳接过头盔，将它翻过来，用好奇的眼光看向头盔内部。

“对啊。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走路的话，有点远。”

江攀龙掏出后门的钥匙，打开后门。等到萧欣阳走出门，他再掏出手机，照亮直通到地面上的铁楼梯。

“阳阳，抓稳扶手。这里的后门上面没有灯。”

“嗯。”

萧欣阳轻轻点头，用左手拎起头盔，右手伸向铁楼梯右侧的扶手，紧紧握住它，跟在江攀龙身后，慢慢地往下走。铁楼梯的大部分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里，但不远处的路灯发出的一部分灯光刚好可以照亮铁楼梯的边缘部分，自然也能够让她看清前方的路。

江攀龙径直走到铁楼梯下方，将摩托车从楼梯下方推出来。借着路灯的灯光，他迅速地将自己的头盔戴好，随即握住车把，发动引擎。摩托车的引擎开始发出微弱的轰鸣声。

萧欣阳缓缓走到车身后面。她从自己的腰包里取出一条发带，将自己的秀发挽成一个发髻，随机将自己手中的白色头盔扣到自己的头上。

江攀龙忍不住笑起来。他重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帮助萧欣阳把头盔固定好。

“上来吧。待会儿，一定要抓紧我。我可能会开得比较快。”

“嗯嗯。”

萧欣阳又忍不住脸红起来。她慢慢地走到车身边缘，坐到后座上，伸出白嫩而纤细的双臂，勾住江攀龙的腰部。

江攀龙开动摩托车，从小区的偏门驶出，开上马路。

他没有冲向马路正中央，而是沿着人行道的边缘行驶。马路上的车流量虽不算大，但车尾灯所发出的红光还是无比耀眼，直冲宁静而清澈的夜空。他行驶的速度也比平时要慢一些，大约只比庞大的公交车稍微快一些。

穿过几个路口之后，萧欣阳已经趴到他的后背上，双臂和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他身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他感觉到，她似乎在微微颤抖。

原本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的车程，竟让他感到仿佛已经度过很长时间一般。他甚至还有些期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那是他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美好。

拥有连成一排的暗红色招牌的店铺很快浮现在江攀龙面前。

他在面馆前方的一小段斜坡前拐弯，径直拐上人行道，将车停在一间大门紧闭的店铺之前。这间没开门的店铺前方已经停放三辆半旧的摩托车。三辆摩托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卷帘门之前，车头分别朝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车尾上的号牌布满灰尘。毫无疑问，这三辆摩托肯定是坐在野馄饨摊位上的客人们的。那些客人们都趴在各自的桌子前面，埋头大吃，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

“阳阳，到了。”

萧欣阳如梦初醒，从摩托车的后座上下来，摘下头盔，抬起头，看向面馆顶端的暗红色招牌。

“嗯……龙哥哥，我们要……吃面吗？”

“这家面馆里不止有面条呢，阳阳，”江攀龙笑着摘下头盔，把头盔挂在后座上，“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只要老板能做，他就会给你做。”

“好啊。我们进去吧。”

江攀龙很绅士地推开玻璃门。萧欣阳娇俏地吐舌头，轻巧地从门缝里钻进去。

“欢迎光临！”

站在收银机后方的年轻男人抬起头，向大门的方向喊。看到江攀龙的身影之后，他忍不住笑起来，并抬手问好。

江攀龙也抬起手回礼，随即大步走向柜台，走向坐在柜台后方的坚实身影。

“庄叔！”

庄健刚好从柜台后面钻出来，一听到江攀龙的声音，立刻眉开眼笑。他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白毛巾摘下来，放到柜台上，看向江攀龙和萧欣阳。

“大龙啊，今天又来啦？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对啊，”江攀龙笑笑，“她是我店里的客人。她对桌游很感兴趣，最近我正在教她玩牌呢。这不，她说想和我一起来这里吃夜宵，我就带她过来啦。”

“真的只是客人吗？哈哈……”

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露出与自身气质完全不符的坏笑。他故意把“只是”两个字说的很重，手上还不停地做小动作，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手势。

“你以为呢？”江攀龙看到萧欣阳又露出害羞的表情，立刻反驳回去。

“小胡，”庄健看向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的年轻男人，用温和的语气责备他，“别随便开玩笑。你看，人家小姑娘都不好意思啦。”

“嗯……庄叔好。”

萧欣阳走到柜台边缘，面对庄健，露出略带几分羞涩的微笑。

“您叫我阳阳就好啦。”

“好啊，小姑娘，”庄健和蔼地弯下腰，直视萧欣阳，“你想吃点什么啊？我这里有面条，也有特色小吃。只要不是太高级或者太罕见的，你随便点就好。”

“庄叔，您这里有牛肉丸吗？”萧欣阳露出可爱的表情。

“牛肉丸？”庄健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有啊！当然没问题！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手打的吗？”

“没错！”萧欣阳俏皮地眨眼睛，“就要手打的牛肉丸！要蘸酱吃的那种哦！我们要两份！”

“好啊，没问题！”庄健一边点头，一边转过眼珠，看向江攀龙，“那么，攀龙，你还要牛肉拉面吗？”

“也要！”江攀龙笑着点头，看向萧欣阳，“阳阳，你想吃拉面吗？庄叔做的拉面可好吃啦！面很筋道，汤的滋味也足！”

“嗯……”萧欣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自己的唇边，“也行吧。我就要份小碗的吧。”

“好嘞！”

庄健从柜台上重新拿起白毛巾，用大手抓起白毛巾的一端，将它往柜台表面用力一摔，发出“咚”的一声响。他重新将白毛巾搭到肩膀上，大步往厨房走去。

分别坐在三张桌子上的三名顾客先后抬起头，往柜台的方向看一眼，随即重新埋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那一份面。三个人面前的碗都是大碗，几乎能把他们的脸完全塞进去。

不一会儿，小胡从柜台上端来两小碟圆滚滚的小肉丸，摆放在江攀龙和萧欣阳面前。浅灰色的肉丸浸泡在深褐色的酱料里，散发出淡淡的热气。两个小碟旁边各摆放着一把小小的塑料叉子。

“请慢用。”

“嗯～”

萧欣阳抓起放在自己右手边的塑料叉子，用它插入一粒牛肉丸，将它夹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吹吹热气，随即将它整个放进嘴里。她瞬间露出享受的表情，慢慢地咀嚼自己口中的肉丸。

“好鲜啊～”

“阳阳，你这么喜欢牛肉丸啊？”

江攀龙也夹起一粒牛肉丸，一口咬下一大半。从小到大，他见过很多爱吃的女生，但从未想到，萧欣阳这样娇小而文静的女生竟然也会大口地吃东西。

“我哥哥和我，都很喜欢吃牛肉丸呢。”

将整个牛肉丸咽下之后，萧欣阳迅速地说出一句话，随即又夹起另一粒牛肉丸，将它塞进嘴里。她甚至都没注意到，酱汁已经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江攀龙忍住笑意，从桌子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萧欣阳。

“但是，妈妈做牛肉丸的时候，分给我吃的，总是很少。她总是说，女孩吃太多肉不好，怕我发胖。”

萧欣阳迅速地吃完第二粒牛肉丸，又夹起第三粒牛肉丸。

“不过，哥哥很疼我，总是会偷着把分给他的一些牛肉丸藏起来，塞给我吃呢。事实上，无论吃多少牛肉丸，我都不会长胖呢。”

“你哥哥真好啊。要是胖子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他最羡慕的人，就是怎么吃都长不胖的人。”

江攀龙笑着将另一半牛肉丸吃下去。正在这时，小胡也刚好把一大一小两碗牛肉拉面端上桌。宛如游龙一般的雪白色面条在微微泛着油光的汤汁中来回起伏，厚薄适中的牛肉片在汤碗边缘围绕成一个弧形。细长的青菜漂浮在另一端。细碎的葱花均匀地洒在汤碗各处。诱人的香气开始刺激食客们的嗅觉。

“是啊。我的一些朋友也很羡慕我呢。不过，胖子哥哥今天怎么不在店里啊？”

萧欣阳拿起筷子，夹起两根牛肉面，轻巧地将它们吸入嘴里。她吃面条的动作可就没有吃牛肉丸那么迅捷，颇有几分贵族大小姐的气质。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而且，他今天晚上要去斗神家里，和斗神他们几个一起修改卡组，准备去烈城参加比赛呢。”

江攀龙挑起一大把面条，一口塞进嘴里，迅速地将它们嚼碎，并吞咽下去。

“去烈城？参加比赛？”萧欣阳再次露出好奇的表情，放下手中的筷子。

“是啊，”江攀龙笑着点头，“那是在烈城举办的官方地区巡回赛。它也是今年全国大赛之前的最后一次地区巡回赛。从某些意义上说，它可以起到为全国大赛练兵的作用。”

“哦……”萧欣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龙哥哥，你不去吗？你应该也是要去参加全国大赛的吧？”

“目前我还得开店啊，”江攀龙吃下一片牛肉，“我得赶紧把店里恢复正常啊。要不然，我好不容易吸引来的那些非玩家客人很容易就会流失掉啊。”

“非玩家客人？”

“对啊，”江攀龙笑着说，“就是那些趁着中午休班或者刚刚下班过来喝酒、喝茶、喝咖啡、喝饮料，或者是来看球、玩游戏机的人啊。他们也是我重要的客户资源啊。”

“哦哦。”萧欣阳再次露出乖巧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

江攀龙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条来，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噜呼噜”声。他真的觉得有些饿了。这一整天，他几乎没怎么休息，一直在忙，从早忙到晚。

庄健重新坐回到柜台后面的凳子上，看向江攀龙的背影，看向他埋头大吃的样子。他轻轻地摇摇头，随后又看向正在夹起最后一粒牛肉丸的萧欣阳，脸上露出笑容。

“龙哥哥，或许，我可以帮到你的。”

当江攀龙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吞下肚之后，萧欣阳也刚好吃完自己面前的一小碟牛肉丸。她轻轻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手机，捧在手心里。

“哦？”江攀龙笑起来，“怎么帮我啊？经常带你的那几个闺蜜过来坐坐？”

“不只是这样呢。”

萧欣阳打开自己的QQ，找到一个QQ群。那个QQ群的头像是一对身穿古装的青年男女，男人峨冠博带，女人一袭白裙。

“我可以和我们汉服社的社长说一声，让大家尽可能地多到店里来组织活动呢。我们社里也有几个喜欢玩卡牌的人，社长对卡牌也有一定了解呢。只要我们多来几次，你就能把之前受到的损失挣回来，对吧？”

“嗯！没错，没错！”江攀龙似乎有些激动，差一点碰倒自己面前的汤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感谢你啦，阳阳！”

“不用谢我啦，龙哥哥。我希望你这里越来越红火。主要是，我很喜欢喝你做的‘折翼天使’呢。”萧欣阳嘻嘻笑着。

“没问题，”江攀龙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双目中释放出光芒，“只要你来，只要你想喝，我随时给你做。”

“嗯嗯！”萧欣阳迅速地点头。

2019.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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