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论及“攻守”关系的有: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军形篇》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虚实篇》
论及敌我攻守关系,首先得明确攻守对象。也就是敌我之间攻什么?守什么?显然《孙子兵法》没有对此明确破题的。当然你可以说是敌我双方,攻一切或守一切,但这种没有明确对象的攻守,让人惑且疑。《孙子兵法》虽没有明确破题,但不代表攻守的对象不可论断。换而言之:《孙子兵法》中敌我攻守主要对象是可以论断出来的。
《谋攻篇》有“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军争篇》有“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 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
因而可以论断《孙子兵法》中敌我攻守的主要对象就是:“谋、交、兵、城、气、心、力、变”等八端。守我八端,攻敌八端,即敌我攻守之道。
敌我攻守对象既已明确,则当言敌我攻守之变化之关系。《孙子兵法》提出了善攻者和善守者的最高境界或标准。所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是言其神。“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是言其速。简而言之,就是善攻者和善守者,都要符合“兵贵神速”的要则,即攻守要隐秘而迅速。“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说的也就是一个“神”字。善攻者和善守者要“用兵如神”神者,神秘莫测也。
敌我攻守主要对象既明确,攻守最高境界也已明晰,则当论及攻守原则。也就是何时何地当攻,何时何地当守的标准。《孙子兵法》说:“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简而言之:某时某地,优势胜势在我、我则当攻之;某时某地,优势胜势在敌,我则当守之。这种敌我优势胜势的转换是动态的。用兵者,既要善于观察敌我优势胜势的变化,又要善于捕捉时机,既神且速般完成敌我攻守的转换。
攻守转换,既有时间上的何时,又有空间上何地,也有战略和战术层面上的施展。攻守转换,既要求时空上,战略和战术上的独立运用,也要求整体配合。从时间纵向角度来讲,我之攻守,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应敌虚实转换。从空间横向角度讲,我之攻守,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也当应敌之虚实而转换。此外,战略上和战术上的攻守,也当应敌虚实变化有所区别。战略层面上要求守势,但具体到战术层面,未必不可用攻势,反之亦然。
攻守又如何达到攻守目的呢?《孙子兵法》也有所交待的。“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敌所不守,即敌心力不足守之时之地;敌所不攻,即敌心力不足攻之时之地。以我心力有余之攻,对敌心力不足之守之时之地,怎能不必取呢?以我心力有余之守,对敌心力不足之攻之时之地,怎能不必固呢?
攻守之关系,可举三国吴蜀夷陵之战,唐初虎牢关之战具体论之。
三国时,吴蜀交战于三峡出口的夷陵。吴欲占荆州,全长江之险,从而进退自如。蜀欲据荆州,扼上游且出宛洛,图中原。此吴蜀谋之攻守。吴蜀皆欲联络曹魏以助己,此吴蜀交之攻守。吴蜀之兵对峙夷陵,此吴蜀兵与城之攻守。蜀军初时气势锐猛,扑天盖地而来,吴军坚垒不战,避蜀军之锐气,击蜀军之惰归,此吴蜀气之攻守。蜀主刘备求战不得,心渐哗乱,吴帅陆逊坚守待变,心益静治,此吴蜀心之攻守。吴军以近以逸待蜀军以远以劳,此吴蜀力之攻守。吴军不邀击蜀军严整有备之阵势,而待蜀军移林避暑,连营七百里之时,火攻破之。此吴蜀变之攻守。
吴蜀夷陵之战。蜀军顺江而下,陆军精锐,且有哀兵复仇之姿,自觉优势胜势在我,因而有余而攻。吴帅陆逊新任,威望不足,自觉蜀军初来,精锐难当,因而不足而守。陆逊善守,但并不是单纯的,一成不变的死守,而是藏于九地之下,待时待地转守为攻的活守。陆逊先是坚守不战,然后待蜀军气惰归、心哗乱,力远劳,变阵乱之时,以火代兵,转守为攻。蜀军只以为吴军是不足而守,而不知吴帅陆逊善守,善“敌不知其所攻”之守。蜀军既不善动于九天之上的攻,也不知吴帅陆逊是个让人“敌不知其所攻”的善守者。蜀军怎能不败呢?
唐初的虎牢关之战,是唐之秦王李世民对河北夏王窦建德的一场决战。秦王李世民围攻洛阳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倾国来救,既而唐、夏两军在洛阳东面的虎牢关对战。唐、夏两军既有兵和城的攻守,也有气、心、力、变的攻守。李世民趁着夏军在虎牢关下气惰、心哗、力劳、变乱之时,转守为攻,以动于九天之上的攻势杀出大胜。夏军倾国而来,以多打少,自觉唐军兵少,无论战略,还是战术上都会取守势。殊不知,唐军战略上虽是守势,但战术上却在待时待地转守为攻。夏军既不知道李世民之所守之时之地,也不知其所攻之时之地,因而在李世民的攻守转换中,轰然惨败。
虎牢关之役,李世民守而而必固者,是因为守的是虎牢关。险塞要关,加之兵家李世民亲临,因此夏军虽众,也只敢阻河对峙,不敢轻易攻打虎牢关。李世民能攻而必取,擒夏王窦建德。是因为攻夏军于气、心、力、变皆乱,无法守之时。兵家李世民集善攻与善守的胆识于一身,修道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
《孙子兵法》中敌我攻守对象主要有八端,加上要因时因地因敌转换攻守之势,可谓知易行难。善攻者和善守者的最高境界,可谓是既神且速之事。此间的攻守之道,大而化人,广而普世,用于万事万物的竞争,也是一门可自保而全胜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