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心魔,感谢生命--写在父亲离开百天的日子里

 昨天是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一百天,从早上醒来就感觉到父亲的身影还在长春的家里,他在看报纸、他在写他的回忆录,他在跑步机上走步......,一时间有很多话好象要对他老人家说,这一刻真的希望整个时空只属于我和父亲俩人,可以和父亲充分地交流,从大事到小情随心所欲地跟他老人家唠叨唠叨。

可现实的忙碌又挤满了我的时空,时钟一直在提醒我必须早起,首先要陪妈妈到医院进行白内障手术后第二次的复查,更揪心的是要取队队这次复查的病理活检报告(因为复查发现了新的肉芽),这真的是一个两天来一直想回避但又必须面对的问题。直到晚上五点朋友带着极兴奋的高音在电话里说:“结果刚出来,只是慢性炎症!”感觉整整两宿一天的日子一下子在空气中蒸发了,如此黑色幽默是不是今后要成为一种生活常态?尽管来吧不怕。

这一个月以来为妈妈和儿子的忙碌占满了我的全部生活,到今天这一老一小的康复让我身心舒展而平静,感激之情又浸满整个心怀,感激上帝,感激父亲在天之灵保祐,感谢所有的人们,感谢生命!感谢可以借电脑这支笔向您汇报,希望您在天之灵安心,希望您依然为我骄傲。

爸爸您知道吗?我们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尽管直到今天我才真切地认识到这一点,尽管认识到这一点让我经历那么多的曲曲折折和大起大落,认识到这一点我想帮助我挣脱“心魔”的纠缠也必将起到重要的作用!

这一个月来队队整个儿人从精神到肉体的康复速度之快有时令我不敢相信,感慨年轻的生命力之旺盛,感慨年轻的生命真的值得骄傲!看着几乎一天一个样变化的儿子,心情却莫名其妙忽明忽暗,时而感激之情溢满整个心怀,又让儿子活蹦乱跳地回到我身边(尽管还不能打篮球)!时而又深切地体会到那种无尽的心酸已经转化为真切的生理体验,好似总有连绵不断的酸水从心脏倾泻而下直流入胃脏。至此我又明白了“心酸”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与“心痛”这个词一样也不是文人创造的形容词。更让自己不能把持的是这种心酸感觉之强烈与日俱增并且夹杂着无尽的担忧,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却总是挥之不去。有朋友说“内心这方寸之地被心魔占领了”,细想他说的对,就是因“病魔”而产生的“心魔”。我是父亲您的女儿,世上有什么可以占领她的心灵?我想您一定会说只有两样东西----真情与真理。亲情、友情应占满我真情的全部,怎么可以被“心魔”占去呢?抛开它的纠缠才是您的女儿!

引领我走出“心魔”的人首先应该是您,我分明听到您跟我说:“姑娘听爸爸说,如今你拥有全部的亲情,妈妈、儿子、爱人、哥哥都健健康康地活在你的世界里,我这个老头子也随时随地伴着你,这还不够吗?尽管队队经历了一场生命的“浩劫”,尽管他还要面对“八年抗战”,但他今天阳光灿烂地不是又站在你面前了吗?而且我看他比以往更独立、更成熟、更乐观、更进取地对待生活,这还不够吗?”好的,爸爸我听您的,我明白了拥有今天比什么都重要,我要感谢时空的灵性让我们再次拥有生命,我会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尊重生命、更珍重生活,更认真对待生命之旅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引领我走出“心魔”的还应该包括我与家人、与医生共同对儿子治疗整个过程的回顾和反思,今天看儿子治疗的过程本身就堪称奇迹。一位三十岁的母亲曾因此病的少见诊断失误而在一个半月内丧失生命,而在死后五天诊断结果才表明是“嗅母”;一位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某海军舰队司令因此病少见虽诊断正确但治疗方案错误在开颅后被缝合,二个月内命丧黄泉.....。同时也听到太多医生说或者看过太多资料讲“这个病愈后效果普遍不好”的定论。而回顾儿子的诊断治疗过程,好似有上帝的手在指引,每一步每一环都是那么及时、正确、顺利、理想,才又有了今天这个阳光的大男孩与他的家人与他的老师同学共享生命的点点滴滴,我还有何求?

引领我走出“心魔”的还应该包括所有那些在儿子治疗过程中给与我们或大或小甚至点滴帮助的见过面未见过面的人们,他们的名字和形象都已经永远不可磨灭地印在我的脑子里,他们的恩情不可遏止地使我有种“此生不报更待何时”的冲动,这彻底颠覆了我在三个月前开博客宣泄情感之初“我无以为报”的无奈和被动。要报答恩人,心灵怎么可以被魔鬼占领呢?心灵要始终充满阳光,精神要始终充满创造的激情才有可能有希望在有生之年报答这些善良的人们。

引领我走出“心魔”的还应该包括很多朋友的智慧,他们充满智慧的语言点亮了我的“心灯”。搜索一下记忆,摘录一下他们的话。激情热心有学问的祝卓红博士说:“世界上本没有绝境,绝境在心里。”“你自己不相信有奇迹,奇迹就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叫奇迹,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才叫奇迹”。心理学家赵梅老师说:“孩子从成为受精卵开始就是独立的个体,他从来就不是你身上的肉,他只是曾经着床在你的子宫里吸收营养,你只是孕育了他。他从出生就有他的命运,你也有你自己的命运,我们都希望孩子一切都好并陪我们到老,那只是我们的想像而已。”“活在当下”。美丽、职业、善良的医生黄丹说“尽人力,听天命。”老朋友忆宁说:“你要尽快学会适应和习惯这种生活,要把它作为一种常态,而不要把它作为临时状态。”一个从未谋面但神交已久的朋友张瑜说:“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应该懂得生命永远是短暂的。”“一个人生命的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活得是否充实和快乐。”“用心地珍惜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享受生活的时时刻刻,哪怕有一天真的失去了,也决不遗憾!”孩子的初中老师也是我同龄的朋友秀云说:“不要再疯狂地查资料了,就好象我们学医了能救他一样,你的焦虑会传导给孩子,孩子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一个奇迹嘛!”......。还有好多好多,他们的智慧永远值得我汲取。

从朋友们智慧中我体会了很多,爸爸我跟您说说您一定会同意我的观点:人生之有限基于只能走一条单行道,并且是一条没有回程的单行道。每个人他别无选择地出生了,他就必须从这出发点一直往前走,他不能后退。人生之短暂还基于人只能在这世界逗留很短的时间,而在这很短的时间中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又少得可怜,人又在不懂事和老于世故中耗费了大部分的光阴,这些无谓的消耗又使本已短暂的生命大大缩短了。我看见了太多的人都是这么走过人生的,也许这世上每一样东西都很有限,都很短暂,也都有缺失,但也许只有少数经历了这短暂这缺失的人才更懂得生命的珍贵,才不会再鄂鄂然地过活。所以我感谢这短暂这缺失,更无限地感谢这生命!

父亲在跟您说话的此时此刻我还在努力与这个“心魔”战斗,但我相信已经到了最后撕杀的阶段,也许不久我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也许今后这个“心魔”还会与那个“恶魔”一同来纠缠,但我有了信心有了我专门制造的武器,相信在“八年抗战”后,心灵终究会在这短暂和缺失中永远停留在阳光圣地。

父亲请您安心!

2007-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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