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要去往远方了,什么也不带,行囊空空,却很重。
有人目送我,但我不会回头去看,因我心安,因我知道自己不论如何也走不出他们的视野,即便是到了最远的远方。
我走得很慢,却一直在走,身后是期许,前方是梦——必须得走。
究竟怎样的距离才算是远?
这问题我不该问,走不到尽头的距离,不是远!
远,是梦,是梦不到尽头梦醒后再记不起梦境的虚无;
远,是穹,是叆叇或清朗、昼夜长短更替却始终只能仰望的高;
远,是异乡,是异乡寻梦,学所未学、见所未见后依旧的迷茫;
......
我不知道什么是远,也不知道远方有什么。
远望着,远方的,都缥缈,就连唯一可见的那一点指引众生前行的光,也是隐隐约约。除了那一点光,我真不知道远方有什么。
或许,在远方的,是那颗从未到过的心,是那从未看真切过却执意要去想终究想不起来的容颜;或许,在远方的,是那个听了许多遍,而今还愿用心去领会的述说钟情与忠义的美丽传说;或许,在远方的,是那些在我的梦里、忆里,在我心底留下过足迹的缘......
心,很远!
我从未真正懂过谁,大抵,也没人真正懂过我。我自己都不懂我自己,只当自己是异于寻常的怪,不寻常地活着才是寻常的自己。远远地依恋尘世,活在尘世。
人人异于他人。人,唯一的共性是,我们都是凡人,有凡心,而凡心,从来都是最难懂的。
传说,很远!
一直在羡慕他人的故事,却忘了自己的故事,或喜或悲,都得自己写完,还必须是如实无误地写。我们是作者,但并没有随意更改故事情节的权力。或许,写着写着,我们会笑,也会写着写着就哭。其实,喜与悲从来都是对等的,只是在凡人眼里,悲会无端多出太多。
故事不都是传说。传说,向来都美得太遥远。
缘,很远!
喜相逢,恨别离。别后总期待再见,遥遥无期,这也是远。彼此或许会在远方再见,而或,各自的远方相距会越来越远。决不感叹要是从未遇到某人该多好,也不去做想和世间每一个人都有一次相逢的梦——我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也不会喜欢每一个人。我不想闯入任何人的记忆,但我一直愿着有人来成为我的记忆。我一直这么活着。
相逢或相离的缘由因果,我想我即便是虔诚皈依,也是万年参不透。
远方一直在远方,我到不了远方。贪欢、恋安,痛会恸,喜会笑——远世的梦于凡人而言,真的太远!没有误恨或误恋的人,没有误记或误忘的事,没有误藏或误弃的物,如此,向远方前行的一路,没有悔或疚的误,才心安。但,心安,也远。
远方,有另一个我,他一直都心安,可以做许多我不能做的梦。我并不羡慕他,会伤会痛会感动的心不在我这儿,也不在他那儿,终究,他和我还是一样。他比我多的,只是虚伪,我不稀罕!
井底蛙自得其乐的方寸天地不是远方,猴儿竭尽全力捞到的水中月也不是远方,我此刻行文从头至尾赘述太多次的“远方”,更不是远方。
远方,一直在远方,我到不了远方。
等我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回头,连家也在远方了。
我不能因为走不动而停住,我还不该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