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梦中,仿佛是四十多年前……
雪域高原,人们不分大人小孩,常年都穿着灰突突的棉衣裤,冬天是说啥都赖着不走的,夏天来的迟疑而匆忙,还没有打几个照面她就转身远去了,大而无望平整的条田间,甩着那么几个农场里方圆几百米的连队……
一进十月,就是雪!雪!雪!每次都是连阴雪,雪天是常态,晴天是少有的间隔,几个间隔下来,就把冬天高原上那林海雪原的恣意汪洋给廓出来了……
低飞、鸣叫的鸟儿, 欢快、流动的溪水,争奇、盛开的花朵,我感官上那时没有这些记忆……
唯有八、九月间,拿着大删镰打草的一点印象,至于那些齐腰深的畜草是怎么长长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梦中有话语权的领导仍然还是领导,他们有男有女,但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从容的像上帝一样,凑在一起,站在连部的路边,永远都以我们能看到,但听不清的姿态和手势,认真的比划和商量着我们的工作和去留……
梦中的我还在疑惑,为什么他们可以摆布我们?怎么还是他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其实改天换地,改朝换代,翻天覆地的改变,就是从这些点滴、卑微的疑问开始启程,当然我们不成!因为我们没有那种脑子和胆识。
嗯!不过梦中不管内心怎么撕扯,怎么不爽,有一点是明确的,我们还都很年轻,都二十刚出头。
怎么能知道我很年轻呢?因为我认识的几个人都在梦里,他们虽然也是一副嗫嚅、受虐的样子,但都是年轻的模样,那我也应该是个年轻人吧?
这就够了,真心话:小的时候是勺子,一心只想长大,但从来没想会变老……
太多太多的年前,我六七岁时,在矿区生活,联排住房,那时老人很少。我有个玩伴,她家有爸爸、妈妈和好几个孩子,最主要的是,他们家还有一个专门做饭的“二伯”和一个好老好老的“爷爷”,爷爷老是蹲坐在墙跟,我没见他走过路,但他怀中有个拐杖,这个老爷爷像一截子老树根一样。
这是我幼小的心里,第一次打上这是个“老人”的烙印。当时我就想,这个爷爷怎么会老成这个样了!我是一只永远飞翔的小鸟,反正我是不会老的,我肯定!
蹉跎岁月,风雨兼程,呼呼啦啦的少年过去了,青年过去了,中年过去了,老年迎面而来!我注定没有那个“老爷爷”的福气,他是老神仙,老而弥坚,儿孙满堂,伺候在旁……
我只能是一夜作梦,醒来怅然,听着老伴还在打呼噜的声音,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自我叮咛着:好了!你还能做梦,还能醒来,还能写这下这段文字,别装毛了!起床吧……
刘 敏
2020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