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说过,小孩盼过年,大人望种田。
现如今,我早已不是小孩了,可即使迈向了人生末年的我,似乎也不怎么喜欢种田。不喜欢,便谈不上期望了。在我眼里,种田很累,过年其实就是增长岁数,至于有无其他的感情色彩,那要看处于什么时期和于这个新年里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和事了。
从小生于农村的我,曾经饱尝过饥饿的点滴之苦。尽管那个过程不是那么的严重,可只因兄弟姐妹之多的缘故,于我的内心深处,还是预留下诸多深刻之记忆的。因而,祈盼新年的来到,也就不足为奇了。每一个除夕之夜,特喜欢看着父亲贴春联的样子。无论是请人代写来的,还是去集市上买来的,红色的春联配上黑色的字体,在父亲那双粗糙大手涂抹小面浆糊的整个过程中,平摊、悬挂、刮浆和抹匀,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我那两只善于观察的眼睛。父亲虽是个大男人,可他的动作与心皆仔细着呢!期间,我也曾帮过父亲,但结果总是落下个“捣乱”的罪名。如果弟妹们走了过来,父亲立马就会紧张起来。而于厨房里洗刷锅灶的母亲,便会大声地呵斥:离远点,千万别弄坏了那仅有的几副对联。
对联,绝大多数是在午饭后张贴。不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整个小村里,家家户户的门上就会通红起来。少见的灯笼,偶尔随风飘动的时候,瞬间便会吸引来众多孩子的眼球。于是,少男少女们火辣辣的眼神,于一两家门前久久注视的状态,便就成了乡下另一道美丽之风景。
记忆里,我家那老屋前,自始至终皆不曾有过灯笼的飘飞。母亲说,那是给别人看的,花钱买纸张折叠起来的东西,高悬于那里,简直就是浪费。如若要母亲花钱去买现成的灯笼,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奇怪了,自家门前没有灯笼,母亲好像也不允许我们去别人家门前观赏。那个时候,小小的虚荣心,虽得不到满足,可还是有点留恋的。
曾经,我也学过几回折叠灯笼的皮毛,厚着脸皮跟母亲要过零钱去买红色的纸回来捣鼓。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可内心却有一种侥幸心理在作怪。结果,自然是不会如愿以偿的了。唯有那么几回得以尝试,还是祖母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旧红纸,让我满足了一下膨胀之欲望。初三于县城中学里求学那会儿,寒假临回家时,女同学晓雯送我两只小小的玩具灯笼,我便开始爱不释手。学校宿舍和家里床头,轮番着悬挂,直到那年出嫁,我才不舍地扔了它们。
灯笼的样式单一,也没啥精致之处。算不得有优劣之选,唯一喜欢的便是它的色彩。内心储存着多种多样的红色,淡的、粉的、紫的……唯有灯笼之深红,情有独钟,甚是偏爱。总喜欢和自己见到的那些红色进行比照,期在扬长避短,直到沉入心底。
可高高挂于屋外的灯笼,随着风雨的洗礼,不到第二年的春节,它们的颜色便渐渐地淡去,以至于失去了本身的质地。心情,随之而失落。
昨儿出门,沿街两边的电线杆和大小高矮树上,早已悬挂上了大红灯笼,且整齐有序着。夜幕降临时,灯笼里的光灯衬托着红红的灯笼纸,又是绚丽一景的呈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是真真切切的惊喜于历尽沧桑之后,陡生起来的莫名其妙之感慨。
今儿除夕,魔都并没有受到某些社会疾病之影响,人头依旧颤动,脚步依旧声声,喜庆依旧连连。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些冷冷清清似的。景色没变,难道是人变了,还是心变了?
此时此刻,甭管能滋生些啥道道来,年年如此,年年得过。于是,我于遥远之地,深深地祝福我的亲人和朋友们:除夕吉祥,牛年更牛!【图片/自拍/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