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赵丹阳会给他们都讨厌的那个女人冯婉儿写了那么一封充满火辣辣热情的信,虽然它不能被称为情书,可是,如果不是情书,那又算是什么呢,工作汇报?思想总结还是计划书?后来赵丹阳对信里的内容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既然这封信不小心从更衣室的衣柜里掉出来,被郑元朗捡起来,后面的结果自然也想的到,无非是大家嘻嘻哈哈开些玩笑。
这个班组没有人喜欢郑婉儿,虽然她的名字是那样的可人,但她本人却跟这个名字所要表现的那种温文尔雅和娇媚动人的含义相差太远。大概在九个月前,冯婉儿第一次走进班组会,跟大家见面认识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名字是爸妈起的,但是我不是按照他们的意愿成长的。我严格、苛刻,甚至有点无情,希望大家能够彼此适应。冷冰冰的几句话,让郑元朗他们几个小伙伴有点不知所措,说好的技术支持怎么就变成彼此适应了?难道不是她冯婉儿全心全意支持这个被称为技术先锋班组的技术革新吗?
郑元朗打开赵丹阳的那封写给冯婉儿的“情书”,眼光瞄了一下,缓缓的合上,沉思一会儿,再次打开,再瞄上几眼,然后再合上。如此几番,他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冯婉儿是从技术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从集团研究院抽调过来针对攻关项目的特别支援。郑元朗他们这个班组,是技术工人中最顶尖的几位联合组成,为了在工艺和流程上的最优化,这个项目可以说是集团未来几年技术发展的风向标,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都倾斜在这里,能进入这个项目的成员,说是集团的天之骄子也不过分。郑元朗、赵子阳这些被选拔进来的技术工人,都是所在车间的技术骨干和翘楚,自然而然心气高,受人瞩目。可是冯婉儿好像比他们更高傲,完全用一种碾压的风格跟他们交往,郑元朗甚至怀疑,她内心是不是根本看不起他们这些技术工人。
但是赵丹阳的信里写的可不是这样,他甚至安慰冯婉儿,不要觉得她跟技术工人在一起有些许自卑,而是要学会适应,平等相处。“自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冯婉儿对他们的这种态度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呢?难道说,他理解错了?可是,为什么冯婉儿要自卑呢?
郑元朗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找打一个无人的角落,找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打开信开始仔细读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阴暗的事情,可是他决定要一探究竟,赵丹阳给自己讨厌的那个女人到底写了什么:
冯工程师:
你好。你肯定没想到我会用这么传统的方式跟你表白,是的,我承认,我对你有那么多不得不一吐为快的想法。距离你来项目组的第一天,已经有273天了。我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要我们大家适应你,而不要从你的名字上去揣测你的做事方法,说实话,那天你讲的话,让我们几个兄弟都觉得有点不能接受,似乎你身上有一种知识分子的傲慢,让我们这些技术工人觉得很难理解。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那种所谓高高在上的做法,不是来自于你的自负,而是来自于你的自卑。有很多次,我看你在观察我们操作的时候,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你很在意自己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但是又很刻意的掩饰自己的这种想法。
我一直觉得,在你那不苟言笑的外表下,其实是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他们说有时候人跟人之间建立一座无形的高墙,只是刻意而单纯的隔开距离,减少彼此深入交流的机会,尤其是在一项共同完成的工作中,这样的心理非常普遍。我尝试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你的某些做法,觉得这恐怕就是唯一的答案吧。你一定是觉得任何技术方案的改变,都会造成我们实践中的困难,我们会对方案的调整,材料的更新,流程的改变有很多的怨言,你担心这样的情绪会让你在考虑方案时束手束脚。其实大可不必那样想,毕竟我们能进入攻关组,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哪怕需要我们实践100次,1000次,我们也能坚持。虽然平常我们几个兄弟嘻嘻哈哈,各人有各人的特点,但是在完成任务方面,我们绝不会感情用事。
冯工程师,我想这个项目应该在明年这个时候顺利完成的,那时候我们一定又回到各自的岗位,我对项目的完成充满期待,但是在某一天突然觉得如果这一天到来会让人难过。我这才发现,我对你有了一种特别的感情,我知道我的那些兄弟对你是有误解的,但是我能明白你的想法。虽然我是一名技术工人,在学历上和你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从技术大学毕业,我想,如果努力一下,弥补这样的差距也不是很困难。我冒昧的想到,在当前大家提倡“技研结合”的思潮下,我们有没有可能交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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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朗没有继续看下去,他明白了赵子阳对于冯婉儿的那种为人处事的做法有自己美好的理解,也许他的看法是对的,如此看来,那个讨厌的女人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