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我的小同事，属于那种特有才华的那种，他总是抱怨命运不公，他被窝住了。

小同事一喝酒，段子总是很多：

我上小学那会儿，贼皮，班主任不喜欢我。

那天我真特么倒霉，坏肚子，说要上厕所，老师就是死活不同意。

我一再举手，说这回是真的，老师！（我以前总骗老师）

老师不信！就是不让。

然后我就拉裤子了。

然后，我就哭着跑出教室，我清晰的记着，那一刻，一段屎从我裤腿滚了出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记不得那个班主任长啥样了，但我清晰的记得，那几十个同学嘲笑我的样子。

要是时光能倒流，我真想砸她家玻璃！

我初中班主任虽然不欺负我们，但他在学校混的也不咋地，属于贼老实那伙的，胆子小，我和我班学生都没少挨别人欺负。

我们3个学习不好的，是插班生。

有一次，校长的儿子新买的周华健磁带不见了，他们一小撮儿公子哥，认为是我们几个插班生偷的，但是我们没有偷！

班主任也没有调查，我们很气愤。

于是那天晚自习，我们几个干脆逃课。

第二天回班级，听同学说：班主任当天晚自习调查出了真相：磁带被外班同学借走了！

班主任大发脾气，把校长儿子的小录音机都摔了，就是为了给我们几个出气。

后来，班主任让我们到办公室，叫校长的儿子向我们道歉。

初二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小女生成绩一塌糊涂，性格内向。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个刻薄泼辣的老女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人不听课，她就用难听的话刺激。

那天，女生上数学课的时候，走神溜号。老师就直接开启泼妇模式，用各种难听的话挖苦这女生，直接把女生给骂哭了。

班主任那段时间去县城学习，就是这个数学老师给我们带的班。

等班主任回来，班长和我们班主任说了。

班主任愣是坐在椅子上，没动弹。

那天，我们全班都心里鄙视他：懦弱，胆小，一个暴脾气女人就给他吓成这样！

事情过了半个月，那天，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在突然走廊里吵了起来。

第一次看班主任吵架，班主任凶起来，比泼妇还泼，夹着小腰，一米六五的小个头儿，愣是给数学老师吼哭了！

我们这个解气啊！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花了半个月和班级每个同学挨个私聊，得出结论：数学老师不是玩意儿！

还有一次。

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发试卷二，对我们说，六十分以下的学生可以出去玩了！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放弃我们这帮后进生了。

当时我们就傻了。

还有一次数学课，我一点也没溜号，老师突然来扇了我一耳光，说我扰乱课堂，我当时什么都没做。

她非说溜号了。

当时特别无辜，我内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那天下午直接没去上课，在河边呆了一下午。

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差学生，突然被打了，真不想念了！

事情汇总到班主任那，班主任还是慢捻，没动弹。

暑假期间，他却要求班上每一位学生写纸条给他，要求我们全班：客观的写出对数学老师的看法。

然后班主任交给了校长，后来我们换了数学老师。

我们其实有一肚子委屈，想和班主任说，没机会。

直到毕业，我们和班主任聚餐，说出了心里话：老师，我们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虽然也护着我们，为啥不那么硬气呢！

班主任是一个书生气很浓的，小个子男老师，那天从不喝酒的他，居然喝了半斤干白。

和我们唠起来他的故事：

当年那时候，我年轻刚带班，没啥经验。

班级两个同学都叫王强，一个学习好，一个倒数第末儿。

那天校长监考，告诉我：你班有个叫王强的作弊！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作弊，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莫大的耻辱！

我一进屋，那个学习差的王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我进屋子上去就一阵子耳光。

后来，我听班里的同学说，是那个学习好的王强作弊。

于是，我尴尬了。

但我一个班主任也不能向学生认错，于是我没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那个学生，第二天什么也没说，就再也没来上学。

还托人给我留了一张字条：老师，为什么打我不打他？难道就是他成绩比我好？我忍了你很久了！什么事情你都向着他，什么事情你都不调查！

那次，扫雪，明明是我先干完的，你就说是他先干完的！

那次，明明我捡豆子捡的最多，你偏偏把一等奖给了他！

我不配当你的学生！

班主任一仰脖，半杯子白酒下肚：我把他伤的太深了！

不是他不配做我的学生！是我不配当他的老师！

从那以后，一遇到班级冲突，无论是老师和学生，还是学生和学生，我都很谨慎，生怕冤枉谁。

就因为，我的一个错误判断和惯性认知，改变了一个孩子的命运。

那天，我在赶集，碰到了那个学生和他爸在卖西瓜，这学生还递给我一个大西瓜。

他不给我还好些！给我，你让我怎么吃！班主任突然大把大把的掉眼泪。

我和他爸唠嗑：这孩子本不该在这儿卖瓜。

他爸说：是！这孩子委屈了！

听了这话，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班主任死死的盯着酒瓶子。

我从来都教孩子们：没有人能阻你要强，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起你，但你要看得起自己！除非你自己放弃自己。

可我，从来没把这个孩子的自尊，放在眼里。

我所有学生的毕业相册合影，唯独没有这个孩子。

只有初一刚进校时，他扶着学校大牌子，和我们班几个男生的一张合影。

或许，他早已经选择了原谅……

可我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儿。

尤其是当年，

他憎恨我，给我留的，那张写满怨恨的小纸条。

他近乎我，送给我的，那个装满诚意的，硕大的西瓜。

我是赵主任，和你一起怀念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