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回家乡,见到我父亲比去年回家见到他时苍老了很多,父亲的听力也不比从前。
那天晚上,我坐在父亲的床前,与他聊起了过去许多的话题,少时从不关心家族的事,如今听父亲讲那过去的故事,那一刻,我心生一种莫名的感动,生为女儿身,心怀男儿情。
古语道:“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我的父亲一直当我男儿疼。
我的父亲出生在四十年代,父亲三岁不到的时候,他的父母双亡,后由他的叔叔婶娘抚养长大,从小缺衣少吃,也没有进过学校读书,那个年代的苦难是我们这代人难以承受和想象的。
有一次,我问父亲:“爸爸,你的叔叔婶婶、堂哥、堂姐都去了江西,你怎么留在了老家。”父亲说,他们是早几年去了江西,那时父亲的哥哥舍不得他,没有让他的叔叔带他走。
父亲说,有一年无法过日子,说他十五岁那年冬天身穿单薄的衣裳,拿着他大哥给他二元钱,去江西投奔他叔叔时的情景,一路艰辛,冰天雪地,若不是在长江大堤上遇到好心人救助,那一年他肯定冻死在沙滩上。
父亲与我聊起他那一路的经历时,我听了也为之落泪,因为那次苦难,磨炼了父亲坚强的生活意志。
多年以后,父亲一直念叨救他一命的好心人。
年少的父亲和他大哥、大姐相依为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25岁那年,经人介绍,成了我爷爷奶奶的上门女婿,我母亲十八岁那年,嫁给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比我母亲大七岁。
父亲来到爷爷、奶奶家后,从此以后,我的父亲才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爷爷奶奶把父亲当儿子疼爱。我母亲是爷爷奶奶的养女,按常理应叫我爷爷奶奶,称呼为外公外婆的,当爷爷奶奶为了父亲的尊严,我会说话时,二老教会我叫他们爷爷奶奶。
后来爷爷又找人让父亲进了小镇食品站当了学徒工,因为父亲为人忠厚、本份老实,干活实在,勤学技术,师傅看重了他,由当初的临时工,在师傅的推荐下,站领导破例录用父亲为长期合同工,每月拿着三十几元钱的薪资。
七十年代,那时老百姓在食品站,买猪肉每家每户都是凭票供应的,在当时,父亲的职业也是同村人仰慕的。因为站内有规定,在职人员,每人每月可以多购几斤肉和猪油,而我的父亲总是把这点福利给那些需要帮助的贫穷人家。
在我印家中,父亲对我们兄妹四个都很严厉,我们从小都怕他。
记得我十三岁的时候,父亲用他的工资在县城百货大楼给我买了件红色的圆领羊毛衫,胸前还有朵粉色的牡丹花,当我放学归来,母亲拿出羊毛衫让我试穿,我高兴得拿出毛衣,关上房门,穿上羊毛衫,走出房门那一刻,在一旁的奶奶和妈妈,直夸”丫头漂亮,像个花蝴蝶”。
现在网络上流行句话语“女孩子富养,男孩子穷养”的心灵鸡汤之语。我的父亲早就体会到对女儿富养的概念,而父亲眼里富养,而不是对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尊处优的教育,而是让他女儿养成自尊自爱,不为一分钱而低头的品德。
少时,我每个星期周末,我都去父亲靠近县城的单位,喜爱黄梅戏的父亲常带我到县城看戏,从此少小的我与黄梅戏结下了不懈之缘,当初若不是奶奶阻止,我也许就成了黄梅戏演员,但对黄梅戏的爱和情,一直在我心中,伴我一路同行。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天到来,父亲的单位也不景气了,父亲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下岗工人。回乡后,父亲自己在小镇上干起了个体户,赚取微博的利益,上奉我年迈的爷爷(奶奶在父亲没有下岗前去世了),养育我们兄妹四人,集市散后,和母亲一起种些田地,一家人生活其乐融融。
在食品站工作近二十年,做个体户十几年的父亲,在五十多岁的时解甲归田。
在我们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比较重,我是父亲的长女,而我只有一个唯一的弟弟,换成别人家,一定是儿天宝地的,但我父亲对弟弟管教很严,那时农村分田到户,十二三岁的弟弟,父亲让他下田割稻。从不给零化钱于弟弟,而我则有几毛、几元的零化钱。
弟弟爱玩水,一到夏天总是喜欢偷偷跑到池塘游泳,被父亲抓到,总是逃不过挨打,父亲用柳条在弟弟屁股上抽出一道道红印,母亲心疼地阻止,但父亲总毫不留情的对弟弟棍棒教育,稍大些的弟弟,有时也和父亲反抗,爷爷从中劝阻,高中毕业后的弟弟,被我的父亲送进了军营。
记得当时村里有人说父亲:”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让孩子去当兵,你也太狠心了吧。”而我的父亲没有听别人的阻止,毅然让弟弟报名应征入伍,经过层层考核,弟弟光荣的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土,后来在部队努力学习考上了成都军区陆军学校。
我们兄妹四人,一个个在父亲精心抚养教育下,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各有其所,弟弟曾接父母到云南居住,因父母不习惯城市里的生活,呆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还是回到了家乡,父亲习惯了在家乡与土地打交道的生活,故土难离。
父亲现在的生活,过的是真正的田园生活,和我母亲相依相守着我们的家园。
父亲几十年如一曰,习惯早起,现在的他,每天早上去菜园帮母亲采摘新鲜的蔬菜回家,然后到小镇上走走,遇上老朋友,去早点铺喝喝茶聊聊天,顺便买点小鱼小虾带回家,上午去三分自留地,伺候那绿油油的各种蔬菜瓜果,空闲时打理门前的小花园,偶尔帮母亲灶台下添把柴火(有液化气不用),下午出去打些小牌,双休时,两个妹妹和家人回去陪二老。父亲晚年的生活在平淡中获取一份幸福。
我的父亲和天下父亲一样,用整个身心爱护着他的子孙后代。
父亲是爱热闹的人,待人热情,记得少时,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家里吃饭,每次父亲都陪别人喝酒。年青时的父亲酷爱烟酒,每次酒喝多了,我妈总是数落他,因为酒多了,话也多了,无意间就会得罪人。
父亲的性格开朗,不与身边的人计较得失,知足常乐、待人真诚,快八十岁的老人看上去只有六十多岁 。
去年父亲来我这里,好几位朋友都说我父亲年轻,长得像演员赵本山。
我每次回家乡,父亲一早就去了集镇,每天买不同的小菜回家,买我喜欢吃的家乡菜,因为我从小挑食,父亲还是当我小孩子一样看待,每次我的包里总有父亲偷偷赛进的钱。
后来,我回乡时,临行前,我总检查下自己的包,然后拿下父亲给我的钱,再加上自己的钱,偷偷的赛在枕头套里,上了车时,才打电话回去,告诉父亲放钱的地方,总被老父亲责怪几声。
为家庭,父亲总是默默的承担、默默的付出,为我和弟妹、我的母亲撑起了一片天。尽孝于我的爷爷奶奶,为二位老人养老送终。村庄上人夸我父亲对我的爷爷奶奶,比亲生儿子还亲。
我喜欢父亲简单而脚踏实地的人生态度,他一直是我生命中最崇高的偶像,也是最爱我的男人。
其实,我从心底愧疚对父亲的爱,对母亲的敬,每当看到别人时常陪在父母身边,好仰慕,常午夜梦回,虽现代高科技通讯,只能与父母视频和电话问候,但哪有与父母在一起的温馨和亲切呀。
祝愿我的父母亲身体安康!生活幸福!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等我退休了,一定回去陪陪他们,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才是心里最牵挂、最思念的地方。
世上有一种最美的称呼,我的父亲,有份深情的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