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二、三、五,是社区卫生服务站给孩子接种疫苗的日子,照例我一个人带着闺女去打针。大家都知道,打完针之后,一般要在服务站观察30分钟,孩子没有过敏什么的症状再离开,所以每次打完针之后,总有一堆家长抱着孩子坐在大厅中间的长条椅上消磨这30分钟。
我坐下的时候,右手边是长条椅的尽头,左手边坐着一位抱着孙子的大妈,由于大妈的左手边放着些包和衣物,和她左手边的人交流不便,所以大妈有点孤独,当我坐下来的时候,大妈以非常隆重的笑容迎接了我的到来。因为怀里的闺女还没有完全克服针头带来的恐惧,正在从嚎啕大哭向抽抽搭搭进行情绪上的过渡,我只好用90%的注意力尽力地去安抚她,剩下的10%向大妈报以礼貌性的微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形象是有点儿手忙脚乱的。
好在大妈并不介意,她只是需要个说话的伴儿,不等我坐定,大妈已经连珠炮般的跟我聊了起来“闺女多大了?”“快两岁了?”“哎呦,那我们要叫姐姐”“长得真好看”“哦,不哭了,医生坏,咱们不打针了啊”“你怎么一个人,孩子她妈呢?”我一边忙乱着把闺女弄散的头发重新扎起来,一边哄她,一边回答大妈的攀谈:“她妈妈工作去了。
大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聊起了育儿经,顺便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原来大妈的儿子是三代单传,到孙子这里是第四代,自打儿媳妇儿怀孕开始,她就从老家来北京陪伴,自从孩子生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是她一手带着。讲到这里,大妈颇为得意。我也自然而然地顺了一句:您真了不起!
大妈立刻容光焕发,写满了一脸的骄傲,很豪气地告诉我她当年生出这个儿子是多么多么艰苦不易,捎带也略微批评了自己的儿媳,在如今这样良好的条件下生个孩子多么的娇气。一边说,一边扒拉着孙子的小鸡鸡。
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大妈的孙子穿的是开裆裤,坐在大妈的左大腿上,正对着我们,大妈的左臂环抱着孙子,左手放在孙子小鸡鸡附近,说话的时候,有事儿没事儿扒拉一下。其实,开裆裤这种东西,我小时候也穿过,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都穿过,但现如今,别说在北京,就是我们老家,在公共场合这样把孩子的小鸡鸡露出来也是比较少见的。
而且说实话,大妈这样言谈中透露出一股浓重的陈旧价值观的长辈,我知道并不罕见,我家里可能也有,只不过接触的比较少,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向陌生人炫耀小鸡鸡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时候大妈将夫家的家族史粗略地讲了一遍,并且轻蔑地表示,以他们老刘家的生育能力,要不是遇上大妈本人,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看我明显不接话了,大妈话风一转,语重心长地跟我聊了起来,主要内容是:要生儿子,闺女没用,一定要生儿子,不生儿子老人心里过不去,不能让媳妇儿在外面工作,得在家带孩子………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然后,大妈看了看我闺女,总结式地表示,多漂亮的小姑娘,可将来还是要给别人的。
我相信她的表达是诚恳的,也就是说,她真是这么想的,我不敢相信的是,这样的大妈,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让我哭笑不得,手足无措,没有一点点防备。
大妈察言观色,觉得我面色不善,又赶紧转移话题,看我手里拿着的票据,问我打的是什么针?我回答说五联,她问我多少钱,我说五百多吧,她咂了咂嘴说真贵呀……医院就是黑,我说您错了,五联已经便宜了,前几年打七百多呢!大妈说你咋知道的?我笑着回答:因为我带我儿子打过啊……
大妈楞了一下神儿,打量了一下我,说:你这是……二宝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告诉她我儿子已经上小学了,趁着大妈一愣神的工夫,我抓紧时间给她普及了一下有两个甚至三个孩子的必要性,孩子们共同陪伴成长的重要性,以及我两个孩子如何有爱,哥哥如何照顾妹妹,妹妹如何依赖哥哥,两个人如何分享玩具、零食,每天妹妹如何期待哥哥放学,两个人共同看动画片,睡前哥哥给妹妹讲绘本……等等等等生活场景,讲得我眉飞色舞口干舌燥,听得大妈意兴阑珊沉默无语。
旁边有几个父母也围了过来,有的打算要二宝,有的也是二宝爸妈,很自然地加入了我和大妈的亲切会谈。最后,大妈意识到时间快到了,带着胖乎乎的大孙子,静静地离开了我的演说范围,我看着她的侧脸,感受到了严重的不愉快。我边和别人交谈,边向大妈挥手打招呼,大妈可能没瞧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散了。我看了看手机,都快一个小时了,我闺女肚子都饿了,赶紧回家做饭。
聊天真误事儿!
2017年9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