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封远停留片刻,便投入到人的洪流中。
身背弑君骂名,手中无剑,心中尚有牵挂,何谈复国?
第三章(终章)
这个梦做完,阿远醒来,身体好多了。他看见那个苏北姑娘正站在窗前,仿佛看到了李叶蓁,梦中的影子残留着,意识还模糊,分不清到底是梦是幻。周杰伦不是有一句歌词:“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这章就要打开结局了。不闹,我们还是回到故事里。
“谢谢你!”阿远说。
姑娘没有回答。
阿远又问:“我病倒在这里多久了?”
“两三天。”
阿远挣扎着坐起来,姑娘连忙来扶。他要了杯水,说了一大堆感谢救命之恩的话,还有住店的钱一定还上云云。他说的语无伦次,乱七八糟的。
姑娘打趣说:“你这么穷,还什么住店钱。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你也死不了,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阿远一下子急了。“别看我现在是穷光蛋,”他指着墙角的吉它说,“可我有梦想,我可是个音乐家。”说着,他憧憬地望着窗口洒进来的阳光。秋天空灵的空气里,一束落日的余晖努力穿透了云彩,犹如天路。阿远仿佛看到路的尽头有一个舞台,灯光闪烁着,而他在为万人演唱,世界围绕着他旋转……他右手一挥,补充道:“等我成名了,我不但还你房钱,还要把你从这个鬼地方接出去。”
姑娘顿时把脸别向窗外,因为她脸又红了。她什么也没说,倒是阿远还没羞没臊的说下去:“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接你出去吗?因为我喜欢你啊!从那天我听到你的声音开始。你的声音真是太美了。你知道我听到你的声音什么感觉吗?嗯……就像我夜里梦遗一样……”
姑娘已经泪流满面。这些年她太苦了——老板娘刻薄,老是说她胖还说不好普通话,使她少挣钱;看着眼前这个率真的小伙子滔滔不绝,想起那些顾客“怀胎十月”的肚腩就恶心;有的人完事不给钱,有的人还有暴力倾向……这些年,没有一个人夸过她、在乎过她、承认过她……今天有人说她声音美……说喜欢她……人人掀开她的裙袍,无人揭开她的秘密,这就是戴面具的全裸女。
那夜阿远给姑娘弹唱了很多歌。最后他们睡在一起。
一夜欢娱,第二天阿远醒来,太阳正好升起。他觉得一身洁净,身边的姑娘也干净得像山间清雾。他甚至打破了以前红灯区肮脏下流的认识。
“我要走了。”阿远说,“房钱我一定还你,还有今晚的钱……”
姑娘沉默,泪水憋红了脸。
临末,阿远还问了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忍住眼泪,苦笑着说:“叫我阿蓁吧。”
十余年后,阿远又回到丽江原来日月旅馆的地方。但是日月旅馆已经不在了,而是变成了一个美甲店。旁边的大叔告诉阿远,日月旅馆几年前就被警察抄了。而警察又告诉阿远,阿蓁死在狱中。
阿远看着自己一身破烂,手中还是那个破吉它,和十年前遇到阿蓁时一样。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一把将吉它砸在垃圾堆。一条在垃圾堆里找食吃的野狗被他惊到,狂吠了几声。阿远感觉到大地在旋转,天地变为混沌,那条狗变成一个吞噬他的恶魔。他一个箭步跳过去,抓住狗的尾巴,掐住它的脖子,嘴里喊叫着:“来啊,操我啊!”
一个月后,阿远躺在另一条街道上,狂犬病让他奄奄一息。临死之际,他身下是大地,面前是天空。他伸出一只手,一架飞机从指缝划过。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体会各有不同,比如《在细雨中呼喊》的孙光明,在淹死的最后一刻能直视太阳。那封远呢?他最后一刻感到了希望。那时他的念头是:
这一世,我算是完了。我希望在下一世,我既不去打仗,也不追求名利,那样我就可以和阿蓁在一起了。
完
后记:
希望这个故事能表达我最初的想法——关于梦想、爱、追寻和成长……既然关于梦想,我就用了现实和梦境交织的写法,也是古代和现代的交错。这是我喜欢的轮回的感觉,题目中的“日月”对应日月流转,是轮回的意象。它并不完全是一个悲剧,在结尾,仍给人以希望。封远最后的想法就是我想表达的,灵魂的轮回不是在原地兜兜转转,而是像螺旋一样延展开来。在轮回中,灵魂也成长。其实梦想是包含爱的,离开了爱,梦想就只剩欲望(我并不是说欲望是贬义的)。保尔·瓦雷里说“时光在闪耀,梦想就是悟道”,你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