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雅/文
之一
开学第二周,那天刚下课,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蹦蹦蹦”追了出来,说:“老师,我没有妈妈”。
这么坦诚的小丫头,让我有几分意外,她叫邓业涛,她的家庭状况其实在新生报到的那天我就大概了解了一些。
记得那天是她大伯带她来注册,新生注册是要交孩子和监护人户口页的,当时孩子大伯就告诉了我孩子的大致情况。
孩子父母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后孩子母亲就再也没有过音讯了,孩子父亲也到省外贵州打工去了,后来干脆在外面成了家,基本就没有过问这个孩子了。
孩子打小就一直跟奶奶在山里生活,直到小学毕业,奶奶老了,养不动孩子了,孩子大伯一家看她可怜,干脆把她从山里带出来,带到我们这边来读书。
这些情况是注册时,孩子大伯就避开孩子告诉过我了,只是意外于这个孩子能这么坦然说出自己的身世。
装作不知道孩子的身世,说:“哦,是吗?为啥没有妈妈呢?”“妈妈不要我,我很小就跑掉了,后来就没见过了,爸爸也不要我,到贵州去了,我现在住我大伯家……”
本想安慰孩子,开导孩子几句,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没想不等我开口,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蹭到我身边来,很自然的往我怀里钻,并说:“老师,他们不要我,你要我,对不对?”
看着这个傻的可爱的丫头,忍不住心口哽咽起来。
忍忍情绪,把她搂紧在怀里,肯定的说:“好,老师要你,不过你可要乖,不乖谁想要呢?对吧?”
“肯定会乖的”她说着,伸出手来抱着我的胳膊。
这个胖胖傻傻的小女孩,经历那么多,还能如此乐观,整天叽叽喳喳,真是不容易,上初中了,开始懂事了,好怕终有一天,她不在那么开心了……
想着这些,心里酸酸的,一种使命感压在心口,我一定要让这个丫头一直这么开朗,乐观下去!
之二
“老师,李杰又伸腿把舒登萍给绊倒了,好像摔得不轻,哭得不行……”一个同学气喘吁吁的跑进我的办公室。
我急忙起身往教室跑,教室一片狼藉,一张课桌椅倒在地上,一地的书、笔之类,名叫舒登萍的女同学坐在地上,哭个不停,旁边同学试图扶她起来,但似乎太疼,站不起来的样子。
我急忙走过去,和几个同学连扶带抱,把她弄椅子上坐下,查看她的膝盖,似乎的确摔得不轻,红肿的膝盖还破了点皮。
安慰她半天,拨打家长电话却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说:父母都到省城打工去了,家里没人……又是一个留守儿童。
急忙把她送医院,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把受伤同学的事情处理完,把李杰喊到办公室,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无所谓的敷衍说:“我就那么一伸腿,谁知她那么不禁摔,就哭了……”
看着他的一脸无所谓,我赶到事情不是仅仅孩子的恶作剧那么简单了,开学一个多月,他的“恶作剧”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之前绊倒别人偶有发生,拉扯女同学头发常有发生,把女同学凳子拿掉,让人坐地上偶有发生……总之,他的状况不断。
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拨通孩子家长的电话,电话那端是孩子的外婆,说是孩子父母不在家,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听着这情况,本能告诉我,孩子心里一定是有问题的,决定跟孩子的外婆长谈一次,深入了解孩子的情况,于是把孩子的外婆请到了学校。
把大致情况跟孩子外婆说了一下,孩子外婆说出了孩子的特殊身世:孩子的父亲是个外省人,在孩子妈妈怀着孩子的时候,孩子爸爸参与偷电缆线卖,被判了刑,后来孩子妈妈生下孩子没多久就离婚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从几个月起,就是她一人带着跟孩子的舅舅家一起生活,孩子的妈妈因为嫁了人,有了小孩,基本上也就很少回家看孩子,有时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孩子的父亲出监狱后,一直在外省打工,倒是常常给他们婆孙寄钱回来,孩子吃穿不愁,小的时候挺乖,挺懂事的,可从上小学五年级起,在家就常常欺负舅舅家的女儿,而且有时做的特别过分,在学校也是常常闯祸……
原来孩子的确是心里有问题了。
决定跟李杰同学来次交心的长谈,可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小小年纪,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着实让人不舒服,我忍耐着,把我自己的故事讲述给他,他泪流满面……
我告诉他,不是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在蜜罐里长大,很多人的成长或许比你更加艰难,更加孤独,我们无法改变出身,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可以选择自己做个什么样的人。
他深受触动,说出了,他特别恨他的母亲,所以恨所有的女孩子,觉得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说:老师,听了您的身世,我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以后我会好好约束自己,做个向您一样自强的人。
以后的路很长,希望李杰这个孩子真的可以健康向上的成长起来!
之三
“王老师,昨天半夜,你们班又有学生起来了……”一大早,保安就絮絮叨叨的说。
到监控室调监控出来看,又是那个名叫冯宝刘的孩子。
自打开学以来,他常常表现出一些怪异的行为,不太搭理人,眼神特别冷漠,有谁碰到他,他就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编排座位,谁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坐,大家都说怕他。
最近,总是四点多,五点就起床,到处游荡。之前已经把他的母亲请到学校过两三次了,也让孩子回家反省过了……可是似乎这些方法都于他不太有用。
这周他又是第三次起来夜游了,本能告诉我,不能把这个孩子再留在学校了。
喊来他的母亲,很委婉的建议他们给孩子看看医生。
他的母亲哭了……
她说:孩子的父亲有精神分裂症,时好时坏,她年轻时候,别人介绍做媒,不知道情况嫁过去,生下这小孩才知道孩子父亲的状况,之后不敢再生了,这些年来,孩子父亲常犯病打她,孩子受不少刺激。
看着哭成泪人的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更不知道接下来怎样教育引导冯宝刘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