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馝，是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人民教师。

平时会去一家福利院做志愿者。

在我25岁那年我从那里领养了一个和我很要好的孩子，名字是我起的——氾苍殳。

我告诉他：“在这之后就不能叫我‘姐姐’了，要叫‘妈’。”

他看着我，撅起了嘴，说：“可是我还是想让你做我姐姐。”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好，私下里还叫我姐姐。”

氾苍殳的生日，就是我领养他的那天。

领养这件事，我没有和父母说。

手续是在我回家的前几天办下来的，眼看着马上就过年了，我把他也带回了家。

父亲当场扇了我一耳光，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是母亲在一旁劝架才勉强稳住父亲。

我拉开背包，把准备好的文件袋摆在桌面上。

“这里面是所有的手续和证明的复印件，原件在我那里。”

“现在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氾苍殳都是我儿子，你们的外孙。”

他们俩没说话。

我牵起一旁氾苍殳的手。

“这是你姥姥，这是你姥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好吗？”

氾苍殳看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被打的脸。

“疼吗？”

我愣了愣。

“疼。走，咱们进屋。”我拿起行李向卧室走去。

我看向父母。

“我说的话您二老再好好想想，不能不让我儿子进家门啊……”

我上了大学后就一直没怎么回来过，所以这间卧室就没怎么用，摆设还是和那时一样。

柜子上没有灰，床单也是新洗的，床头柜上是母亲为我包的红包。

我把行李整理好，看着床上的氾苍殳。

坐了一天车也累了，他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此时我也不忍心叫醒他。

脑袋里又想起了他刚刚那句“疼吗”。

很关心我啊……

不知不觉中我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是被母亲的敲门声吵醒的。

“小馝，起床吧。”

“好……马上来。”

我向身边摸了摸，没有摸到氾苍殳。

我吓的马上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就推开卧室门。

氾苍殳此时正坐在餐桌上吃饭，看见我出来便跳下桌。

“妈，你醒了！”

他扑到我怀里。

我搂着他。“嗯，怎么起的这么早。”

“睡醒了，就起了。”

母亲在一旁笑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啊，一睡睡到12点，我们现在吃的可是午饭。”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12点了。

我看了看周围，没有父亲的身影。

“我爸呢？”

“他和你三叔出去吃饭了，他们家儿子好像过了年要结婚吧……”

“哦……”

“哎呀哎呀，说这些做什么，你快洗把脸，然后吃饭。”母亲催到。

现在过年不怎么走亲戚，家里也没什么事，日子一混就过去了。

我爸对氾苍殳的态度改善了点，我妈倒是稀罕他，吃饭的时候先给他夹菜，然后才轮到我。

我订了初五晚上的火车票，打算提前回去。

走的时候我妈偷偷塞给我一个红包。“给小殳的，你爸他就是那脾气，其实也挺喜欢小殳的。你是我女儿，我也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自己的打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妈陪着你。”

这几句话给我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爸正好看见了。“咋？没住够啊？你要是没住够我也不是不可以再允许你住几天，记得交住宿费就行。”

听到他这话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住了，我得回去给你外孙安排学校了。”

我爸瞪了我一眼。“明年过年别忘把他带回来，今年你那些兄弟姐妹也没回来，明年要是回来了带他见见亲戚吧……”

“好！我保证把他带回来，明年您可得好好准备个大红包给您外孙！”

说完我带着氾苍殳走了。

氾苍殳是个好孩子，学习上从没让我操过心，一直都是前几名，做事也干净利索，家里的卫生都是他负责，还能给我做饭。虽然我说过私下里可以叫我“姐姐”，但是他一次也没叫过。

我带他见了几个我大学时期的好友，他表现的也不错。每年春节我都带他回家，亲戚也带他见过了，老一辈的还是不能接受，但是弟弟妹妹们都没说什么，还一人给了氾苍殳一个红包。

中考时他不负众望，果然是状元。

其实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不算特别好，所以也没要求过他成绩。但氾苍殳不仅聪明，还认学，每次开家长会老师表扬他的时候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倍感欣慰。

高中时我把他安排到了我带的班，班上还有个江苏辛，是我大学好友江梦的妹妹。

我想着可以让他们互相帮助，便把他们俩安排坐同桌。

我儿子竟然这么优秀的话，那我的课代表和班长就都交给他吧，这样还可以掌握班里的消息，省得我操心，

他15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我决定给他办个party。

我提前在网上买好了氢气球和彩带，又去一家蛋糕店定做了蛋糕，有我亲手写的“祝氾苍殳生日快乐”八个字。

我问他要不要叫几个同学，他一口回绝。算了算了，反正之前的生日也是我们俩过的。

生日当天，我为他戴上了生日帽，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催他赶紧许愿吹蜡烛。

我满眼期待地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说不想让我做他“妈妈”了。

我一想也是，我也没比他大多少，做妈妈确实不够格。

妈妈不够格那就做姐姐呗。

但是，他说……

他想要我。

他说不想做我的儿子了。

他想做我的男朋友，未来想做我的老公。

我当时气炸了……我记得我扇了他一耳光，然后摔门走了……

我在楼下默默地抽了根烟。

我是抽烟的，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每天都要抽两根，但自从领养了氾苍殳之后就很少抽了。氾苍殳偶尔看见我抽烟也会走过来把烟熄掉，然后收走。

我给江梦打了个电话，约她在一家地摊烧烤见面，念大学的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在那里撸串喝酒。

我到的时候江梦已经点好菜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叫我出来？”她开了一瓶啤酒推到我面前。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感觉我在做梦。”

“怎么了？什么事能让我们江馝大小姐这么愁眉不展啊？”

我喝了一口啤酒。

“氾苍殳和我表白了……”

江梦愣了愣。

“他……是认真的？”

“嗯。”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他是我儿子。”我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其实我不想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他可是我儿子啊，就算不是儿子，那我起码也是他姐姐吧？是，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也不对啊……”

我那天喝的有点断片，后来江梦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说江苏辛喜欢氾苍殳……

如果是那样的话，氾苍殳有了江苏辛就会忘了我吧……我还是他妈妈，他也依然是我儿子。

我回到家后氾苍殳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

那之后我们都没说过话。

隔了几天之后，氾苍殳告诉我他谈恋爱了，和江苏辛。

我说：“那是你的事，我不反对你有女朋友，但是别太引人注目，校领导找过来我不好解释。”

我听见他叫了我一声妈。

“好的，妈。”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他叫江苏辛来过几次家里，每次我都借口有约出去。

春节我依旧带他回了家。

父母已经接受氾苍殳了。每次回去都给包个大红包，做一桌好吃的，就连平时打电话都要惦记几句。但是拜年的时候我还是很少带他，主要是那些长辈看他的眼神让人难受，所以春节的时候氾苍殳还是会被冷落的。

今年有江苏辛陪着他，应该挺开心的吧……

日子浑浑噩噩，学生忙，老师也忙。

期间我和江梦约了几次，我带上氾苍殳，她带上江苏辛。

江梦来找过我，说“氾苍殳不喜欢江苏辛，他还是喜欢你”被我一口否决。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江苏辛，现在是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我和氾苍殳的关系回到了最初，那件事就当作是他还小，不懂事，闹出的笑话了。

但其实江梦说的我都清楚……

高中三年说没就没，一眨眼氾苍殳高中毕业了。

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和氾苍殳说清楚。

在他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我和他进行了一场谈话。

“你可以自暴自弃，但请你不要耽误江苏辛好吗？她是个好孩子。”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耽误了她呢？我花时间给她补习功课，费精力和她谈恋爱，为什么是我耽误她呢？”氾苍殳是笑着说的。

“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们正常一点，你还是我儿子，我还是你妈妈，好吗？”

“不好，除非你是我的女朋友。”他说的很坚定，所以我又被气走了。

那天我从学校整理完卷子回家，打开门就看见氾苍殳和江苏辛两个人亲在一起。我转身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这种情况我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我点了根烟坐在楼下的椅子上，没多久我看见江苏辛哭着出来了。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哭，看江苏辛哭的那么伤心，我忍不住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回到家，氾苍殳就站在门口。

“我在等你，妈妈。”

“不要叫我妈妈了，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不是儿子，那是什么？男朋友，未婚夫还是老公？”

“我不想和你吵架，回房间吧。”我说着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氾苍殳一把拉住了我，把我拥在怀里。

他已经这么高了啊……刚领养回来的时候还不到我胸口，现在却已经高我一个头了。

“江馝，我没有父母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是流浪的，九岁那年才被警察送到福利院，那时候你在那里做志愿者，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后来你说你要领养一个孩子，我威胁了其他和你关系好的小朋友，我警告他们：‘如果江姐姐问你们愿不愿意和她回去，你们都不可以答应，不然我一定会把你们打成残废。’所以最后只有我愿意和你走。为什么我执意要把你领养我的那天做生日，因为那是重生。江馝，我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是你让它第二次跳动起来，我早就是为你而活了。”说完他吻了上来。

我没能推开他，等他终于亲够了的时候，我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氾苍殳，我不管你对我是怎样的情感，但是我永远不会和你有爱情。现在，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我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你每年收到的红包，还有奖学金，密码是你生日。如果你大学接个家教找个工作的话那这些钱够养活你自己了。现在，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他真的走了。

“走就走吧……反正也不是亲生的……”我自己想到。

氾苍殳再也没回来过。

这才是该有的发展，他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他要为人夫，为人父。

江苏辛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不过多少年过去，我都对不起她。

江梦偶尔会来看看我，和我聊聊天。

还有个人作伴，也挺好的。

但是我撑不住了，没事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氾苍殳。

我是爱他的，我知道。

但是我无法违背伦理，名义上我们是母子，那我就是他妈妈。哪里有母亲和儿子谈恋爱的说法……

结束吧，就让这场乏味的梦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