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提到母亲二字,我脑海中首当其冲、马上闪现出的便是伟大、崇高、善良六字。尽管我的母亲很平凡,但在我心里,她堪比伟人,担得起这几个字。
母亲在16岁时,戛然中止了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和被父母关爱的童年、少年时代,一步踏入忍饥挨饿、受苦受累、心力憔悴、身体精神倍受煎熬打击的艰难的青年时代。
母亲结婚了,并先后生育五个子女。对于16岁就出嫁的母亲,对于结婚就赶上刚刚被抄家的曾经的地主富农家庭,对于常常被不分青红皂白就揪出来批判的家庭成员,接二连三的恐吓、惊吓,生活的极其艰难、困窘、无奈,都快速地、迫不及防地降落在当时才20来岁的母亲身上。
02
不富裕的奶奶,在母亲过门后两个月,就把母亲“撵”到院子西面的三间磨坊里居住,里面放着一顶石头磨,是平时用来磨面的房子,人是不住在里面的。西房窗户无纸糊,透着大大小小的窟窿,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刺骨的寒风直吹得石磨瑟瑟发抖,何况16岁的母亲住在里面。
挨饿、困顿、寒冷,侵袭着才十几岁的母亲。幸好有父亲的支撑,母亲才勉强度过那黑天抢地、暗无天日的艰难岁月。
大姐出生以后,母亲更加欲哭无泪、欲罢不能。只能咬牙把瘦弱的身体里的全部聪明才智和能量都迸发出来,只为了这个小生命……
在母亲和父亲跟随生产队下地干活一年年底,竟然还欠生产队八块多钱的口粮款(原因是同工不同酬,口粮是按人分取)。
母亲在干完一天的农活以后,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寻找一些可以吃的诸如苜蓿草,灰灰菜等等,带回家,才想着该怎么做饭。母亲把仅有的一点面伴有大量野菜的食物给父亲和大姐吃,自己只能吃糠拌的野菜。正因为这样,母亲的双腿浮肿,但也只能拖着浮肿的双腿,天天继续重复着一样的艰难生活。
父亲善良、身体体质差,仅有的稍好点的食物母亲都舍不得吃,留给父亲、孩子。
那个年代,我们全家能活下来,全凭着母亲勤劳的一双手和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
下地干很重的农活,找寻野菜,养鸡喂猪,照料孩子,缝衣做饭……
母亲竟是用瘦弱的、坚强的身躯与命运抗争,与那个年代抗争。二姐、我、弟弟、妹妹的相继出生,加重了困难生活的枷锁,母亲几近崩溃。
上天有眼,拯救了善良的母亲。总算熬到头了,1978年土地承包到户了。勤劳的母亲,这下有了用武之地。在我的记忆中,除了睡觉,母亲一刻也不停息地干活,种地、养猪、养鸡,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母亲成了公社的劳动模范,每年得奖状奖品。虽说很累,但一家人总算能吃的饱肚子了。
03
常说心灵手巧。母亲给这四个字进行了一个很好的诠释。
母亲曾开过一个小卖部,谁赊欠了货物没有给钱,没有文字的记录,这个帐都在母亲心里呢,记得一清二楚,几年不忘。
母亲的针线活远近闻名。有谁家娶媳妇,嫁姑娘,新人的棉衣都要请母亲来做。母亲的针线活,堪比艺术品,自裁自剪自缝,不论棉衣棉裤棉鞋棉袜,不仅合身合体,而且好看耐看。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母亲总要给他的五个孩子各做两双鞋,一双有带子的,一双紧口的,大年三十穿一双,大年初一穿一双,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我84年上了初中,仍然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给我做的布鞋。
冬天拆洗棉衣,做过年穿的二十几双鞋(连舅舅姨姨的都要做)。母亲得熬无数个通宵。往往是等孩子晚上睡了觉,母亲才把棉衣棉裤拆开洗干净,父亲在火上烤干,母亲再铺好棉花,一针一线的缝起来,还得赶在早晨孩子起床时穿,尽管如此,母亲没有让我们穿过一件脏棉衣过年,再穷,没有让我们穿过一双旧鞋过年。
母亲生我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腊月的夜晚,已经快要临盆的母亲竟然在生我前几分钟还在忍痛给大姐拆洗棉衣,痛到无法忍受,仍然咬牙把那件棉衣拆洗做完,大姐第二天早晨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
母亲的毅力,任性,拼劲,足以改变整个人生。这个品质贯穿母亲一生,若非如此,在那个穷困艰难的岁月,如何才能熬的过来?
母亲用她勤劳智慧的双手织出了全家温暖的锦缎,让我们在暖暖的伟大的爱的包围下茁壮成长,并传承了父母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品质,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
04
母亲一生相当节俭,在生活上能省则省。比如拌了饺子馅的盆,母亲都要用面把盆里擦干净;洗菜以后澄清的水,母亲用来冲厕所;厕所只有几瓦的小灯,只要有人进去出来忘记关,母亲一定会进去关掉;削土豆,母亲从来不用刀子削,说削掉的土豆肉太多,浪费;摘菜时没有一丁点菜叶被扔,都要被母亲细心的变着法做出各种美味佳肴,让孩子们美美的享受。母亲一辈子没有浪费过一粒粮食,没有浪费过一分钱,母亲把节俭二字诠释到极致。
生活上尽管如此节俭,但母亲在教育和学习上出手却很大方。
弟弟的孩子从幼儿园母亲就建议学习书法。有两个假期,弟弟弟媳都忙,想要放弃孩子的书法课程,母亲一再坚持,把子女们给她的零用钱节约下来,给孙女交书法班的学习费用,风雨无阻接送孙子孙女上学,并坚持让孙女学书法,直至现在。
母亲不识字,辅导不了孩子写作业,又担心孩子学习落下,于是母亲从牙缝里节约出孩子们给她的零用钱,硬是给孙子孙女课外补习,花钱让老师每天检查孩子做完的作业,有哪些不对?母亲天天求着有文化的人告孙子孙女如何学习,直到上初中,孩子能独立学习。母亲酷爱读书学习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孩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学习可以改变命运,这是母亲一贯的人生信条,所以对她的五个子女以及子女的下一代,无论再困难,再紧张,母亲都不让他们随便辍学,随便荒废学业。
母亲的勤劳和对读书学习的执着、重视,深深地影响到五个子女,以至于在上个世纪80年代,在不足200人的小山村里,母亲竟是凭着他的勤劳韧性,对学习的至高崇尚追求,使的她的五个孩子考取了两个大学,三个中专,毕业后都进入体制内工作,分别做着教师,医生,公务员的工作。在那个艰苦卓绝的年代,母亲能供出五个读书人来,在我心里,母亲就是最伟大的。
05
如今母亲已经73岁了!仍然秉持着一辈子的勤劳、节俭、和善,仍然注重读书,仍然每天做着细细的针线活。孩子们哪个要上大学,母亲总要每个人给缝一个枕头(高枕无忧),母亲说买的枕头再怎么也不如自己做的好枕。于是用细细的针脚,用自己买的,每个孩子喜欢的布料给每个上大学的孩子做一个枕头。仍然每天在耐心细致付出全部的爱来做饭,让每个每天回家的孩子都能随时吃到美味佳肴。母亲能换着法子把很普通的菜做出很美味的食物来。母亲仍然看护着孩子,子女的孩子,我们有什么事母亲首当其冲,不仅管好孩子的吃喝拉撒,还负责检点孩子的学习。母亲一辈子看大13个孩子,一辈子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下一代,下下一代,唯独没有他自己,直到今天。
母亲一生的时光,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一分钟不在干活,不在劳动,从我记忆起,一直到现在。
06
母亲的一生,或许没有留给孩子更多的物质财富,但母亲却留给我们无价的精神财富。她的勤劳善良、坚韧不拔、热爱读书、努力争取、勤俭节约、与人为善、自强不息……等等等等,这些无价的财富足以让她的子孙后代享用一生,这是比物质财富更宝贵的、可以传家的精神财富。我们也将秉持这种精神,并把它传承下去,传给我们的下一代,因为这种精神创造了平凡中的伟大,一个平凡人可以做到的极致。
双手合十,衷心虔诚地祝愿母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