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说,城里的房子住起来没有感觉,不过是下班后吃饭睡觉的地方,从开始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个路人,在此借宿。
心心念念的地方还是老家,那里下雨了要踩泥巴,出了门就是我家的田地,房子的岁数比我都大。
隔些天不回老家,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它。很奇怪,炽烈的感觉算得上是相思吧。你说房子是坚硬冰冷的吧,可二十多年的回忆涛涛涌来,多是妙不可言激情澎湃的感觉,我想大概心是热的,以至于想起它总是满含柔情。
如今老家没了人,虽然是渴望回去的,但总是不愿意回去的。
回去后那深深的孤单,迅速地击溃所有美好的忆想,站在空荡荡的院落,秋的落寞冬的寒冽让自己的灵魂无可选择的蜷缩起来。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真的好可怜。
以前家里谈不上热闹,但家里有人,富有味道,父亲走了这一年,痛彻心扉的领悟到什么是物是人非。
这一年多来,无数次想提起笔触说些什么,又苍白的无从说起,零零碎碎的文字,凋掉落落的依恋。
从不得不放下悲伤,掩紧家中大门的那一刻,是一次庄重的告别。我回不去了,老家是灵魂的寄托,似乎也失了根,城里是躯体的寄宿,心不属于这里,如此我的状态是无依的,还好有家人,日常的分离使得每一次相聚都弥足珍贵。
多次回去首先面对的是满院的落叶,抄起扫帚清扫往往是几箩筐,虽然是轻轻的树叶,分量却那么沉重。
盆栽的幸福树、橡皮树、铁树、吊兰、炸酱草,在没有悉心照料的情况下,坚强的成长着,绿色依旧,花开依旧,只是干涸让它们显得沧桑。每一次回去都要用心给它们喂饱水,饥一餐饱一顿,请原谅我,下次回来时日未知。多余的水顺着院子流了好长,是你们吐得苦水,还是给我的拥抱和送别,同处的天涯此时,我跟这些花花草草竟是相似的境况。
门外的水泥路面,渐渐地炸裂了,一些尘封于地下的草籽见着了天日,迫不及待的炫耀着自己的生命力。两棵粗壮的香樟树依然浓密,捍卫者家门,变成了守望者。最初移栽到门口的时候只有鸡蛋那么粗,我还戏谑地说等它遮阳成荫,要等到猴年马月,不得不感慨时光,给予的成长能够超乎想象,你们两个姑且为伴互相照应吧,你们是我归来的第一眼望见。
房顶的太阳能热水器是我大一的暑假,在深圳打工四十天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买的,七八年来兢兢业业,敞开胸怀释放温暖,也可以歇息了,不要难过,我知道你时刻准备着的是迎接。
饭点的时候更是惧怕待在家中,没有炊烟,没有家常而又魂牵梦绕的饭菜香,二十多年来“娃,吃饭了”或者“父亲,饭好了”的轻声呼喊再不会有了。热情的本家人每次让过去吃饭,我心里总是抗拒的,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多了恍惚,我自己的家不本该有饭吗?所以即使到了饭点,我也是要走的,是逃走的,即便逃到城里是我的另一种漂泊。
关上家门,整装出发,不回头,不回头的出发。任是再伤感,这里是根,还是依靠,各自珍重,想你的时候我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