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还是不喜欢下雨

我,是一个特别愚钝的人,尽管有时候看起来我比同龄人要灵活一些,但依然掩饰不掉我原有的愚钝,例如,不会撑伞。

雨天撑伞挡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对我来说,手里面的那把伞柄像烫手的山芋,握着他的时候,是那么的痛苦和不自在,总想着可以甩掉他,再也不碰他。

直到大学后,我才学会自己一个人撑伞,因为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蹭伞了,尽管自己有一万个不愿意去触碰那令人讨厌的伞柄,但是我不得不那么做,否则,人群中就会多一个疯子,或者在大雨中飞快的向前冲,或者死尸一样漠视一切的淋着,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及狼狈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已经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或多或少要注意一些形象问题了,虽然在平时我也没怎么上过心。

小时候记得自己有过一把伞,那是爸妈刚把我放到奶奶家没多久,我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雨伞,蓝紫色格子的,很单调,没有米奇,也没有白雪公主,一点都不好看。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家里只有那一把,爸爸留给我上学的一把伞。记忆中那时还会很自如地撑伞,多么自然的动作啊,下雨了撑开,雨停了,收起来,很简单嘛。那把伞的伞柄,也不烫,下雨的时候我是多么喜欢他啊,爷爷奶奶不方便接我,只有他可以陪我回家,最大面积的护我周全。

后来呢,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天的一个周末的下午,似乎上一秒还是阳光明媚,下一秒瞬间就万里乌云,只是,那黑压压的厚重的积云还镶着一层金边,估计是没来得及逃跑的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告诫没回家的孩子,快些跑快些跑。


在奶奶家的正堂里面,姑姑抱着弟弟坐在沙发上,和奶奶商量着怎么走,那时的路还不好,雨后会有些泥泞,奶奶家和姑姑家的距离大概在七八公里吧。更何况,姑姑还带着小弟弟,骑着自行车不方便。话还没说完,就下起了大雨,倾盆大雨,用奶奶的话说,就像有人拿盆倒的一样,雷声很大雨声也不示弱。院子里房间里乌压压的全是一片黑,那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奶奶不敢开灯,害怕雷雨天招来什么不必要的灾祸,奶奶总是活得非常小心。

“这么大的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唉!”姑姑看着黑压压的云层。

“没事,现在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就都停了,说不定还出太阳呢。”奶奶淡定得看着门外的一切,其实我也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看得见,从有记忆开始,奶奶就要戴很厚很厚地镜片。后来听妈妈说,奶奶有一个眼睛小时候受过伤,视力比较弱,不然心气那么高的奶奶也不会委屈嫁给我爷爷。

“停了雨就回去,不知道路好不好走……”

我的心早就飘到了奶奶家的外墙边,那里有我刚种不久的薄荷,从另外一个街区的奶奶家移植过来的,不知道能不能活。只是我从别处移植的小苹果树,小梨树无一例外全死了,希望小薄荷能够坚强一点。

爷爷说,植物喜欢雨,雨是上天的恩赐。

一想到小薄荷接受了上天这么大的恩赐,竟然不自觉地喜欢起雨来,他可以让我移植的小薄荷活下来,等到下年的春天,开满整个外墙,春风刮过,满街的薄荷香。

门外的亮光把我从春天的薄荷香里拉了回来,果然不出奶奶所料,这雨性子急,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晴了,姑姑这就要带着弟弟回家,唯恐再下起了第二场阵雨,原本就泥泞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只是走得时候姑姑的目光盯住了门后的雨伞,那把我并不是很喜欢的格子伞。她想带走他,我心里悄悄告诉自己。

果不其然,姑姑开口说:“拿着把伞吧,路上万一再下了。”

“拿你爹的雨衣吧,骑车方便。”奶奶指了指爷爷黑色的雨衣。

“没事,就害怕下雨拿个伞给小孩挡挡,很快就到了。”

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格子伞,哪怕我曾经不是那么地喜欢他,但是他是我的,我说了算。好像姑姑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小一一,姑姑先把伞拿着行不,路上给你弟弟用,改天再给你送过来。”

我点点头,给弟弟用,他比我小,我怎么能给他争呢?再说,姑姑还会给我送过来的。

只是我忘记了,日历上从来就没有改天这一天,改天是姑姑特有私人日历,她说哪天是改天,哪天就是改天。

只是在我等待的日子里。天天下雨。


我赌气姑姑说的改天很快就会到来,因为当初她拿走我的伞的时候语气是何等的真挚,长大后我才明白,那是对一个无知孩子的哄骗,她要搞定的只是当时的我,在我点头说同意之前的我。

我踩着小雨去上学,踏着大雨赶回家,确实还是像奶奶说得那样,就下那么一阵儿会停的,可是每次在我上学放学的时间,都刚好赶上下雨。那个季节的衣服,很凉快,每天都湿漉漉的,鞋子也一样。

后来有一句话在我们之间传开: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学会努力奔跑。


多么亲切的一句话啊,在还没有听到这句话之前,我都已经在那条走了无数遍的马路上飞奔过那么多个雨天,没有人能比我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意境了。如果我的脚步还像平时一样,悠悠的走,或者我跑得再慢一点,就一点,雨水就会浸湿我衣服的最后一个夹层,我的脚就要在湿掉的鞋子里多待一秒钟。

雨季过后,姑姑来了,可是她并没有带来我的伞,她说她忘了。

没想到对我来说唯一的东西对别人来说竟然那么不值一提。

后来去姑姑家的时候,在院子的一个杂物堆上发现了一小块雨布,比蓝色还要浅的一种色,走过去掀开一看,还有零零落落的伞股,那,是我的格子伞。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打过伞,我也及其的讨厌下雨天,大概就是从那个周末的下午,我就开始了吧。

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我自己又买了一把阳伞,只是,我再也不会借给我的姑姑,因为我也是刚刚学会撑伞。

文/一则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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