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4)
自那以后,我爹他们就跟其他驮煤的人一起相约而行。
上南地,下南地,前三角和后三角这些村子都离唐之窊近,前后左右差不了两里地。所以一到驮煤那天,他们都一早先到唐之窊找我爹,聚齐了,我爹就带着大家一起走。
我娘如同往常一样,扶着门框看我爹他们走,嘴里总忘不了叮嘱几句:“看路,休害了狼!”
这是在我弟弟柏树死了好几个月以后,我娘才能说出的正常的话。我弟弟的死,让我娘疯癫了好长时间,这件事情放在以后再说。
我爹他们应了说:“人多,放心哇。”
那些结了群的驴也相互看看自己的群友,嘴里嘟噜了两声,小心翼翼地上了路。尤其是我爹那两头驴,看上去更是谨慎,眼睛睁得很大,但没有流泪。
尽管是这样,有一天晚上,在回来的路上,他们还是遇到了狼,一个七八只狼的狼群。
由于天黑,他们先是听到远处有狼嚎声,很快又看见狼眼发出的瘆人的蓝光。
他们被那些狼包围了,驴群首先发出了不安的嘶嘶声,一只驴还发出了高昂的嘶叫声。
我爹他们由于早有准备,每个人都带着打狼棍和能够点火赶走狼的干柴,所以 并不惧怕。
我爹大喊一声:“抄家伙,点火,看驴!”
人们很快将驴集中起来,取下干柴扔给我爹,并举起棍子准备与狼搏斗,保护驴群。
我爹也从自己的驴背上取下干柴,正要点着,狼群就开始进攻了。
虽然十几个人对付七八条狼听上去并不可怕,但实际上狼的狡猾和它们行动的灵活性,人是很难与它们匹敌的。
狼群东扑西闯,很快就突破了人的防线,直向一头驴猛扑过去。
当时人们都忘了给驴卸载,每头驴背上扔拖着百斤重的煤炭,完全不能奔跑,眼巴巴地看着被狼攻击。
一只狼咬住了一头驴的脖子,另一只狼咬住了那头驴的大腿,那是我爹的驴。
我爹像是红了眼,大喊着几棍子打跑了那两只狼。但是驴屁股上被撕掉一块肉,脖子也在像小水龙头似的吱吱吱的直喷血。
混战中,狼群拖着一头驴,向黑暗处迁移。人们用棍棒打,他们就变着法向人发起攻击。人一退,狼就继续拖着那头驴逃离。
就这样,追出去好远,那头驴显然已经死了,人们只好放弃。
好几头驴都受了伤。
我爹的那头驴,由于流血过多,很快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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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爹再也没去驮过煤。
我爹没再驮过煤,不仅仅是因为狼灾,还因为我爹的另外一头驴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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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