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到,童叔在乌居督导煤炭烧制。这煤炭,是冶炼铜锭和锻造铜器的必备之物。每天早晨,童叔都会从乌居运送几车烧好的煤炭进天赐山村镇里,这几车煤炭,是前一日烧好的。早晨将煤炭运好之后,童叔与采集部掌权人聊一聊需要交接的事务,上午的差事便算是基本完成了。到午饭之前的剩余时间,童叔都会守在百里家的演武道场,演练武艺,或者是指导一下偶尔来的学徒。
所以,我与童岩的每日行程轨迹便固定了下来:早晨随童叔驱车赶往有铜氏村镇里的采集部,然后去百里家的演武道场。午饭后随车队回到乌居,第二天继续如此往复。按常理来讲,本不该这样。像我与童岩这样的孩童,本该待在自家的宅院里被成人好好照顾才对。可是这种事情在我与童岩身上并不能实现。
我没有母亲,他们说,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便病逝了。刚出生就失去母亲的我本该饿死在襁褓里,但庆幸的是,几日之后童岩出生了,童叔童婶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饿死,所以童婶便成了我的乳母。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等到我与童岩断奶后不久,童婶也不幸病逝了。父亲每日夜以继日的操劳,照顾我与童岩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身为弟弟的童叔身上。就这样,童叔平日工作的时候,都要带着两个小妮子,形影不离。好在我俩自幼懂事,不哭不闹。三四岁起,便能在旁充当帮手,如此,童叔身上的担子便轻松了些许。
但是,孩童嘛,总归是贪玩的。我与童岩经常跑出去玩。或许在我俩眼里,给童叔当帮手的时候也是一种玩耍。上午的时候,如果童叔在百里家的演武道场,我与童岩就拿着练武用的木刀玩耍,或者照猫画虎学习招式,或者带着木刀在院子里互相比划。如果童叔在采集部忙处理事务,我俩就在采集部外面的路上与别人家的孩童一起玩耍。
众所周知,东西为街,南北为路。采集部外面的那条路叫轩辕路,传说是当初‘轩辕黄地’用轩辕剑在地上划线为标,铺就成路,因此命名轩辕路。毫无疑问,这轩辕路后来成为了天赐山村镇里的主路,又宽又长,贯穿整个村镇。平日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恰好能够满足孩童的好奇心。所以,几乎所有人家的孩童,都喜欢来这条路上玩耍。我与童岩自然也不例外。
就在这条路上,我们认识了大多数人家的孩童,友善的、刻薄的。人多了,恩怨情仇也就多了。这恩怨情仇若是发生在成人身上,就有人喜欢听,那叫奇人异事,甚至是神话传说。可发生在孩童身上的恩怨情仇呢?想必就没有多少人感兴趣了吧。可能是因为成人们一味的认为孩童是幼稚的,或者有人认为孩童的忘性大,没有恩怨情仇。朋友,如果你也这样看待此事,那我就要用亲身经历告诉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孩童也是有恩怨情仇的。不仅如此,有时候这些恩怨情仇说出来甚至远远超乎成人的想象。
在说我的故事之前,我想先说说故事的背景,这就不得不说说天赐山最有势力的家族--天家的历史和势力。当年轩辕黄地经过一番征战,终于统一中土,偌大的中土,想要治理得井井有条可绝非易事,必须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行。于是轩辕黄地把若干事务分给了他的几个得力大臣来处理,怎么分的呢?按照季节来分,春夏秋冬。春天的事情一个人管,夏天的事情另一个人管,以此类推。这个官名也非常的好听,以彩色的云来命名。春官为青云,夏官为深红色的缙云,秋官为白云,冬官的颜色就比较深了,为黑云。但是有些事务并不属于任何季节,比如轩辕黄地的府邸内务,如此便设置了一个特殊的官来处理这种事务,这便是中官--黄云。专门为轩辕黄地服务的部门,他的权利与地位可想而知,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形容也不为过。这个黄云的掌权人‘黄云司徒’就是天家的祖上‘天老’,是轩辕黄地的重臣之一。能把如此重要的官职交给天老,轩辕黄地对天老的信任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当年天赐山开疆拓土,各路铜匠汇集,鱼龙混杂,又是锻造兵甲的战略要地,若是有半点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坐镇天赐山的人,必须是轩辕黄地信任之人,这天老便成了最佳人选。但是平日的内务又需要天老来处理,再说把这个平日里出谋划策的心腹大臣调离自己的身边,定然会让轩辕黄地内心惶然,所以最后就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黄地派天老的后人去天赐山坐镇,并且派遣族人百余,赐姓‘天’姓,与天老的后人同去天赐山。这样,天赐山的权力高层便出现了,二百多年来,天姓在天赐山统御着各个领域,实为贵族一般的存在。天姓人在这天赐山的自豪感让他们勤劳刻苦,为祖上天老争光添彩。实际上天姓人做的很好,这些年来出自天赐山的的神兵利器,十有六七都出自天姓铜匠之手。
虽然,按照亲缘血脉来论,我也是天老的后人。不过,如今外公外婆也过世了,他们的唯一的孩子、我的母亲天惠也过世了,剩下的天姓人,就只能算是我的远亲了。再加上,我不姓天而姓百里,就更少有人把我与天老后人联系在一起了。再加之父亲终日繁忙,又不善于人际交往,导致我与天姓远亲几乎毫无往来。所以天姓的孩子,大多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一个外姓的远亲。天华就是这样。
天华是武安部司徒的孩子,年龄与我相差在一岁以内,在他身上,你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高贵与荣耀。天华出现在轩辕路上的时候,总是有一大堆朋友前簇后拥,这其中还包括我的堂弟,我叔伯百里岚的儿子,百里烟。说起来,我的外公,百里烟的外公还有天华的祖父是亲兄弟呢,只是孩童时代我们都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个。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母亲和祖父都在世的话,我是不是有可能会在天家的家宴上认识这个跋扈的远方弟弟,就不至于在孩童时代机缘巧合与他结仇了。
那天我与童岩在轩辕路上戏耍,带着我们从百里家演武场里偷偷带出来的木刀。按规矩讲,童叔是不允许我们将演武用的木刀带出来戏耍的,可是孩童嘛,总归是会犯错的。想必别人家的演武道场,也是不允许孩童将演武的木质或是竹制兵器带出来玩的,但是我们经常看得到别人家的孩童将其带出来玩,不然我怎么小小年纪就知道谁家的道场演练什么兵器?那天,是我们第一次偷偷将木刀带出来玩,有种初入江湖的激动。
“侠士!小小年纪初入江湖,所谓何事?!”童岩有模有样的拱手向我问道。
“在下一介浪客,不敢妄称自己为侠士,愿平不平之事罢了。”我有模有样的拱手回答道。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童岩继续说道。而后我们都飞奔、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候我们哪里懂得所谓的江湖,不过是模仿着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故事罢了。那时的我们,对锄强扶弱的侠士有一种莫名的憧憬。在我们的心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刻的我们,是侠士百里原与童岩,此刻的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伸张正义的机会!
造化弄人,不期而遇的,这个天杀的伸张正义的机会,它来了。
当我们跑累了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路边的小巷子里有一群孩童在欺负一男一女两个孩童。那一群围堵在外面的孩童,人手一把木质的兵器,而被围堵在里面的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却赤手空拳,男童用身体护着妮子,被一群人狠狠敲打着。
看到此情此景,我有点慌了,心里迅速的思量着,该如何?伸张正义?!还是?...
“且慢!”
就在我片刻的犹豫中,童岩怒斥一声,呵断了那群孩童的动作。他们都转过头来,齐齐的看着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