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西沉

        辰砂喜欢夜晚。

        他出没在傍晚到清晨的那一段光线微弱的时间里。从潮湿的岩穴中出来的时候,太阳总是没有燃烧殆尽,举目望去深浅不一的暖橙色泼满了天空,无声的火焰把云都点燃了,于是白日的促膝交谈被烧了个干净。一轮月亮在天色尚明时已经悠悠地升起了,那是入夜的圆形旗帜,发光发烫的星球将要被海面一口吃下,天际收尾的红色会让他想起自己柔软的头发。他觉得在被海水剥蚀过一层的漉漉沙滩上踩出的鞋印形状异常优美,像是极有韵律的一些什么,音符或者文字。潮水昵着砂岩的脊骨舔上他的鞋尖,水滴流进他的脚趾,像某种亲吻和抚慰。月亮会从视平线的不同角落陆续升起来,它们的圆缺是不同的。辰砂用稚嫩的音节命名了那些月亮的形状,每晚用手指依次指着唱出走调的歌来。

        辰砂不喜欢夜晚。

        昼伏夜出的动物习性大都是相似的,外露的甲壳里有阴恻恻的孤独。他明知道这里什么都不会发生。夜晚是个废弃了的坟场,连祷歌也不曾有一句。期望这种绮丽的情感分明是足够坚韧的,却也经不起夜夜消磨挫败,像辰砂锉得干干净净的手指甲。夜间行走由小心翼翼的尝试变成了一个徒劳的习惯。几万个月夜的失落沁进了他的眼睛和骨头,在中空的结构里郁结出果实。为了不至于过分消沉,作为百无聊赖的消遣,他记住了从海岸到山崖每一种生物的样貌和习性,记住了它们的情绪。什么季节开什么样的花朵,什么天气长什么样的昆虫,什么样的云朵遮蔽的天空下适合孕育什么样的梦境。然而并不会有谁关心晚上阴天起风以后爬行动物的去向,就如同关心他在所有人入睡后的行动轨迹一样。此刻辩白显得脆弱无力,辰砂讨厌着这无垠的夜,连同在此间混沌迈步的自己。

        辰砂以为自我的意义是由夜晚赋予的,也是由夜晚剥夺的。他孤零零地在鸦青色天际看到的,都是爱憎交织的花鸟雪月。

        他在遇见磷叶石之前像野鬼一般在长夜的潮汐和荒草间徘徊了数百年。

        绪之浜的黑夜是有微茫的,辰砂极少踏上那片土地。与其说是忌惮纷纭的闪光会刺伤了眼睛,其实是惧怕自身的毒液烧黑了新雪一般的生命。他一直为这一点而深深自责,和金刚老师交谈的时候,他说:“我得知以前有一种动物叫做龙,它的唾液有毒性,它就像我,我想那就是我。但是为什么唯独是我呢?”睿智如老师也没有给出回答,辰砂在房间里思考了整晚,黎明时终于枕着胳膊睡着了,水银顺着小腿流了满地,熏得窗沿上的花纷纷凋亡,把早上起来的翡翠吓了一跳。此后他试图把自己的影子从众人的视线中抹去,再也不曾在天光清明的时候出现过。除了借夜幕藏起自己,辰砂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他曾在绪之浜远远的角落看见无数次落下来的彩色宝石,有一些从高崖上跌下时就已经死了,残缺不全的肢体支离破碎,意识像沙砾一样无定。幸运些的,由别人或是自己捡起了当做胳膊的石块,站起来,开口说出第一句话。辰砂偶遇过一只手,断裂口如折断的芹,整齐而新鲜,做着向前抓取的动作,指甲劣迹斑斑,指缝里塞得满满的都是“我要活”的呐喊。经过很长时间的踌躇,他绕过地上柔软的白金碎石和那只手,尽力收束着悬浮的水银,走去了别处。

        辰砂见过磷叶石的出生。

        在绪之浜的一个晚上。

        他刚刚学会听取海潮的翕动来划归年岁,在心里给海生植物制订立法。手边的水银像一颗颗低速旋转的行星,和着月亮的升落在踊动。

        在球藻们拥有独立纪年的第一个晚上,一岁的磷叶石从玄黑的原岩之上摔落,掀起没有水花的碧色涟漪。

        彼时磷叶石的光彩像极了一株拙气的薄荷,被黯淡的夜色衬得有些苍白。他初生时几乎是一副死相,由于硬度过低,沙地的触碰对他而言像一把钢匕首,扎到他的腰上,卸下了四肢百骸,骨头的粉末嵌进山崖的阴影里去。辰砂提着剑途径他时,差点把他当成了一个死胎,正要绕着他走过去,直到磷叶石试图用上肢直立起来,半截手臂搭在辰砂的脚踝上,碰出一圈锯齿状裂纹,惊得他后退半步,险些跌倒在地。

        那是辰砂第一次窥见磷叶石的模样,和往后他所见的磷都不是相同的样子——那是他最初的,弱小无助的样子,是最完整却又处处缺失的样子。辰砂的眼眸反射着粼粼的绿光,这具半成的躯体里按捺着不安又热烈的情绪。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一把,又在指端涌动的水银沾上磷叶石的前一秒收了手,摇了摇头,跷起裂开的那条腿拄着佩剑踉跄地离开,他告诉金刚老师他发现了新的孩子,一个美而脆弱的孩子。

        老师说,这个孩子应当有一个名字叫做磷叶石,读作法斯法菲莱特。硬度为3.5。金刚老师伸出手,慰藉地摸了辰砂的头,辰砂体会到厚实温暖的手套的触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像这样去摸摸那孩子的头,作为他发现者的一点特权。但是他会折断手臂,磷叶石会被水银腐蚀,得不偿失,两败俱伤。辰砂知道,他都知道。渴望温暖这件错事本身不能怪任何人。

        “谢谢你,辰砂。如果你没有在晚上及时地发现磷,天亮以后他就会被巡逻的宝石们当成未成形的生命清理掉。”老师微笑着,把碎片一块不落地收集起来,弯腰的背影伟岸得像一铸丰碑。后来听到晚归的同伴说老师将他雕琢成了一个分外漂亮的孩子,眼睛浑圆明亮,啁哳如雏鸟。可是他贪图安逸又嗜睡,没有一个好品性,从不在夜晚现身,辰砂没有和他照面的机会。

        他们再次遇见时,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辰砂已经彻底隐匿在夜晚的庇护里,习惯,仰赖,以至于麻木。他苦中作乐,自欺自娱,和劣等生命为伍。辰砂尤其喜爱虫鸣,最好是秋天的,夏天的声乐奏得过于鼎沸,春天又太寡淡,秋天响得刚刚好,不瘟不火不焦不燥。而年轻的磷叶石在北边海角春夏之交的黄昏现身,以编撰博物志的名头蹲在草丛里,夹着优哉游哉的册子把不认识的植物连根拔起,细数上面蠕虫的触角。他头发闪烁的绿色在高耸的海角上引来了预兆的黑点。辰砂听到袅袅的乐声时,差点儿以为这是终于来接走自己的月亮上幽灵的船只。

        辰砂住进夜晚以来就一直向往着月亮,他时常抬头,缓缓迈着步子,七轮月亮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把他的虹膜照得像一只汞灯。辰砂感到一种庄严的宁静。七轮月亮的光也不如那一枚太阳耀眼,寒色的光芒销蚀着众人的精神,熄灭了青天白日里的活力,却使他感知到自身的存在。所有阳光措手不及的地方都是他庞然的国境,月影的形迹是其他人未知谜面的谜语,他独自在高岗之上把剑鞘插进泥土,风穿进他的发梢又穿出,如同若即若离的情人。作为这份孤独的交换,破晓以后的光阴他拱手相让,只身躲进山洞里等着喧哗的白昼过去。

        如果月人在黑夜来临,就可以带他到一个需要他的地方,到一个土地不会因他而枯萎凋败的地方。他要仰着头 任凭那些洁白的云烟用绳结把他吊起,高升到泛黄纸张颜色的月中,和颜悦色,歌舞升平。

        他也许会被研磨制成质地粗砾的颜料和脂粉,被干净利落地拆分,晕在月人上挑的眼角和柔和的脸颊。他体内的水银可以涂满一支支箭头,腐蚀昔日同伴的身躯,露出他们晶莹的内里,把他们珍贵的记忆统统删除。辰砂唾弃这种恶毒外露的想法,但时不时又会考虑这也许是最正确的选择,至少能使他觉得自己被需要。罪愆会洗清罪愆,恶行会覆盖恶行,是如此吗?他在月亮的朗照下蜷成一团,抱着痛苦的头,脑海里是是非非搅在一起,沉重到几乎撕碎了他的灵魂。

        即便如此,他还是渴求着离去,渴求拥有和旁人相同的机遇。因此当他发现月人是为了捉捕磷叶石而降落时,前所未有的悲哀感升腾而起。他拧着眉头,驱来海潮一样磅礴的水银,把磷护在身后。除了自己,他不想任何人被带走。有毒的液态物席卷着莫名的愤懑朝月人袭去,残阳尚未落地,水银呈现出一种惨烈的金色,在辰砂的周身盘绕,几乎要吞没了他。大滩的水银从他身体的裂缝里涌出,一翕一动间,他看见空气和植物前仆后继地死去。辰砂说,我不想再被看见,我不想再战斗。他口中吐出秽物般的汞,瞳孔皱得紧紧的,始终没有去看身后的磷。月人的箭像下雨一样,被辰砂撑开的大片水银挡住,他一跃而起,挥手把受诅的毒液劈头盖脸浇到月人的颅顶,定格的那一刻场景像辰砂凌空悬在一只融化的巨大鼠妇前方,不甘和耻辱写在他的脸上,反射着夕阳或者是水银的昏黄。

        他下落的时候与海角的最高处失之交臂,突然握到了一叠白纸,是磷叶石试图把他拉起。但是他的胳膊受不住重量,自上臂脱落。辰砂依旧摔了下去,没有迟疑地,他驱使一大汪的水银把自己托住。

        再度爬起来时辰砂看见磷跪坐在淌着水银的岩石上,没了手臂,脸上是斑斑驳驳的破碎赭色。他软绵绵地唤出了辰砂的名字,随即向后倒去,辰砂扑上去一把捉住了磷,没有衣物遮掩的手臂受到冲击,截截断裂。辰砂想,当初如果他也去扶起了那个还没有名字的磷,他的手臂也会如现在一般,像薄脆的花茎迎风折断。磷叶石露出讶然的神色。

        “我啊,我是28人之中最差劲的那一个。硬度2。”

        辰砂说。

        他觉得喉咙里长满了羽毛,白色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倾诉,哪怕说一句话也好,就告诉那个孩子一句话也好。告诉他自己是这样的孤独,告诉他自己滑稽的愿望。他甚至告诉第二天的磷叶石:“我在这里等着被带走。”

        磷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不由得偏过头去看看这片海角,在这里有许多的同伴被引渡上了月球。

        磷说:“我会找到比夜间巡逻等快乐更适合你的工作。”

        像是在说:我会带你走出夜晚的。

        他离开后,辰砂最后在已经是满是废土的岬之上捡到了那叠纸,印有自己指印的那一页形容戚戚。

        水银从他的眼角无端流出,辰砂无法描述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无法理解为什么眼眶湿润会使他伤悲,使他胸膛痛楚双手发麻。他说:“想离开夜晚。”拜托了,拜托了。

        显然磷叶石是带他离开水牢一般境地的最后一根浮木,只是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磷的承诺。辰砂在某个庸常的夜里走完了要走的路,听完一群豆娘唱好它一生最后的挽歌,走向暂时废弃的虚之岬,坐着直到天亮起来。他是在等待些什么,似乎是精致又稍纵即逝的东西。辰砂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去等待这一些什么。

        辰砂后来一次次见到的磷叶石却不再完整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绪之浜所见的那个囫囵的生命了。那时磷的绿色纯粹而鲜艳,亮晶晶地,不掺一丁点旁人的记忆。但那之后有脏污的水银泼上去,软体动物的黏液渗进去,成色黯淡的玛瑙镶上去,沉重滑腻的白金埋进去,甚至来自长眠者的青莲色混入这躯体。磷叶石成了肉红色蛞蝓壳上绿色的装点,折了双腿又断了胳膊,还拥有了别人的头颅和睥睨。

        他缺了腿的时候辰砂在现场,正要从涨起了潮水的洞穴里出来,他听说磷叶石从海里消失了,忍不住编排些恶意的话自我催眠。他真的是个笨蛋,辰砂想,一天到晚只会制造麻烦让别人焦头烂额,他不可靠,不可靠极了。他正要扭头离开,却看见了泡在海浪里倒地不起的磷。磷少了一块脸,在辰砂看来有些可笑,但是那莹莹的绿真是好看。

        算一算,辰砂发现磷已经有三百年了,这期间他们照面的程度不过尔尔。矿物的生命廉价又冗长,岁月的流逝像涨潮前沙地上螃蟹的爪印一抹即消。三百年前辰砂也看见了这莹莹的绿,仿佛昨天看到的那样记忆犹新。

        磷叶石说话了,他嗫嚅着,他说:“海里没有合适的工作,对不起。”

        “明天,明天我会更努力的。”

        “原谅我。”

        他丢了腿,棱角分明的断肢蘸着海水,辰砂把眉毛皱了那么一皱。

        还是……还是会有期待的吧。他笑得苦涩。

        可惜明天的磷叶石已经是别人了。他仗着贝类生物的义肢,在使人愉悦的阳光下跑得飞快,跑进万劫不复的结局里。

        当青金石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辰砂开始后悔没有把三百岁的磷推进海里,没有让诺言成为空谈而不是现在的残忍忘却。变化一旦开始了,是谁都无法挽回的。

        辰砂在夜晚等了太久,最终也没有等到原来的磷叶石回来。他扼住自己的手腕,水银从掌心里流出,流到胳膊肘的地方又浮起来,变成一个小小的球。他想,如果他没有救起当初那个孩子会如何呢,他只会一日日没有痛苦地与这片夜幕同化,不会有人给他荒唐的承诺又将其打碎,不会有人拉他出来让他看到光亮又推他入深渊。阳光啊,是多么甘美的奢侈,辰砂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借磷叶石的手握住阳光的脚踵,从诸星的围困里脱走。可惜的是,低硬度的记忆太容易散佚了,一个不留神,就碎到了时间各处,像多年前诞生的夜晚一样,只凭他柔软的手指难以笼络收拣。百年又百年,他早就失去快乐的资格了。

        他遥望着海洋,透过身边水银中细小光线的折射,好像看见有些永远不能被拼凑的青绿色颗粒卧在桃花水母途经的海底。

        又是一个晚上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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