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教育”,是我们北师大教育学部家庭教育学科团队首先提出和精心研究的课题。如同“隧道效应”等概念一样,“隐教育”这个概念也清晰表明了我们对待家庭教育问题研究的基本立场和方法,即我们是从人的时间性的历史传承结构出发,去看待人们在空间性的现实关系中的存在和“表演”。我们认为,人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存在和“表演”,其实无时、无处不折射着他的历史传承(包括家庭、家族的文化—心理结构传承)关系,所以人在本质上不仅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且是全部自然演变历史和文化演化历史的总和。我们乐于以“隧道学派”或“隐教育学派”来称谓我们的研究团队及其研究特点。
不惟如此,隐教育概念深刻反映出教育的隐秘性、互渗性、深远性和复杂性。我们现行对教育的理解,实在是过于简单化、肤浅化了。在家庭教育研究中尤其如此。
当下,我们的研究生正在以“隐教育”为主题进行研究,撰写毕业论文。他们采取了一些类似“自传社会学”的特殊的研究模式。“隐教育”这个提法,已经被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关注和采用。最近一期《教育家书院丛书》的书名,俨然就是《教育与隐教育》!
隐教育提出和研究什么问题呢?首先,隐教育提出这样的问题:决定或改变着我们的人生命运的,究竟是哪些东西?这些东西被教育、被我们的主流意识觉察了吗?如果没有,那它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并影响和决定着我们的人生是否幸福?
隐教育研究的初步结论是:
一、我们社会上一般实施的教育(显教育),并不直接关系人生的幸福;它固然可以给我们许多知识和能力,但在由教育改变的不同的知识结构和能力梯次上,人生的诸多烦恼、苦闷、不幸和痛苦并没有明显差异性,甚至知识与能力较高的人群,更容易发生如过虑、焦虑、抑郁、精神分裂这样的心理疾病,因而他们的人生反倒是更加相对的不幸。
二、现行教育无关乎人生幸福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的基本构造是“空间性”的:它把人生假定成了“平面化的存在”,其关注的维度非常有限,只关注人生“这一辈子”的“这一段”的成长问题,而不能顾及人生的来龙去脉;它没有进入“时间隧道”,没有发现在这个隧道中存在着对人生是否幸福至关重要的因素及其作用方式。
三、正因为如此,那些对我们的人生发生根本性、实质性影响的因素,较少被教育觉察,它们隐藏在历史深处,操纵着生活在“前台”上像傀儡一样表演的人们的行为模式、语言模式和意念模式(身、口、意),一代又一代传承不止。它是我们还不能掌握的另一种教育形式。
四、为什么我们的许多成人,没有建立起对社会、对人生的科学认知,甚至从未认识到人生的真相,只是一味沉浸在不可理喻的童话世界、谎话世界、神话世界里?因为他们从小就是“被哄大的”“被骂大的”“被打大的”“被吓大的”“被骗大的”,“哄”“骂”“打”“吓”“骗”他们的,正是在自己的早期经验中也被自己的长辈“哄”“骂”“打”“吓”“骗”而长大的家长们,他们习惯了这样的成长方式,并以为天经地义。
五、教育,其实在血脉的传承中已经发生了;某一代人生的命运,已经通过“业”的流转盘桓于那些未曾在场、早已四大分离灰飞烟灭的人们手里。流逝的时间,以无形的刻刀和隐秘的形式,镌刻着一代一代人活生生的的空间造型。
六、其结果就是:我们通过教育学到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和能力,但在面对和处理人生幸福、生死根本的问题上,却无能为力、一筹莫展——我们是“人生的文盲”,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学到;那些真正能够影响、决定和改变我们人生命运的东西,反倒是通过“时间隧道”,通过代际相传的“身、口、意模式”,以我们未曾觉察也无法把握的方式进入我们的命运轨道,左右着我们命运行进的方向和速度。
年轻的“隧道学派”(隐教育学派)面临的学术责任,即是更深地进入“时间隧道”,揭露隧道中的秘密,使我们能够对隐教育产生觉察和科学认知,以自己的觉悟唤醒更多人的生命觉醒。
我们团队的每一个研究者,都是人生奥秘的“隧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