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花

白菊花是一味中药,可以去风败火,适于体质上火的人群,体质寒凉的人却忌之,孕妇也忌之。

将两朵白菊花冲泡于开水中。当干巴巴的草渣渣样的白菊花在开水中慢慢伸展,再一次绽放,并漂浮于水面时,那原本无色透明的白开水便有了一点浅浅淡淡的颜色。

水的颜色变了,却多了一丝清甘的味道。

我觉得这白菊花和我小时候养的白菊花的花貌与味道并无两样……

我小的时候,家里养着一盆儿白菊花。说是盆儿,其实是个有裂纹的大砂锅。

白菊花一点儿也不矫情,很好养活。

春天,它从土里钻出来,绒肥的绿叶,萌萌地享受着阳光的照射与清水的浇灌;夏天变得修长,亭亭玉立,与别的菊并无区别;秋天生出一堆小花骨朵,小花骨朵渐渐长大,在某一天清晨,悄悄捧出一捧雪白,“雪”越聚越多,终于开出一堆童话——虽然没有艳丽的色彩与卷曲的长瓣,却有洁白如雪的壮观;冬天,它渐渐老去,叶子干枯,花朵也尽数枯萎,在落雪之前,所有的干花会被父亲采摘下来,装在一个牛皮纸做的纸袋儿里保存着。当有谁眼痛时,就送一些给他泡水洗眼,特别有效。

白菊花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功效,接受着众人的礼赞。

不知不觉,白菊花已陪伴了我们好多年。十二岁那年,我姑姑走了,父亲那一年变的很是伤感。

在一个下着冷雨的雨夜,院子里“砰”的响了一声。

我们出去看,是白菊花从花墙上掉下来了,本有裂痕的大砂锅摔成两片,白菊花的花枝也摔折了。原本被雨水冲刷的白雪一样的白花浸在泥水中……

花墙好好的,并没有塌落的砖块,白菊花却摔落在离花墙两步之遥的院子里,是什么原因使它摔落下来的呢?

父亲用粗铁丝把砂锅合住,用小木棍把摔折的白菊扎起来,虽然是残花败枝,却依然健康地活了下去。一直养到冬天采集花朵的时候。

当时,父亲说:白菊花恐怕留不住了。它想要离开。就像你姑姑一样,也要走了……

我知道他只是在叹命运无常,借着菊花又想起姑姑了。

姑姑比大伯小,比父亲大,是个性格柔软的人,后来可能是抑郁了,脑子忽清醒忽糊涂。清醒了言语正常,糊涂了见人就笑,但从不伤人。直到因脑出血去世。

父亲把白菊花和姑姑联系起来,可能是一种寄托哀思的方式吧!

从那天夜里,我就把白菊花当做善良的姑姑看待,我觉得白菊花和姑姑一样,是善良的化身。

春天了,绒绒的菊叶又钻出土壤,我觉得姑姑和白菊花一起重生了。

奇怪的是,小小的幼菊开始屡遭劫难。

第一劫,那天早上起来一看,雏菊的嫩叶全没了,挖了一下,下面的菊根还是生机盎然,嫩黄的叶芽挤在一起。没事儿,过两天还会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祸害的呢?当时唯一的怀疑对象就是老鼠。可老鼠为什么突然要吃菊叶?

第二劫,又一个早上起来,花土被刨了个洞,洞里已然空空如也。白菊花终于还是走了……

父亲说:这是天意。其实,它还在,只是不在咱们家了。还说,天下这么大,到处都有它的存在。

后来再也没有养过白菊花。

但我知道,天下很大,白菊花到处都有,无论它长在哪里,都可以看成是我家养的那一簇。无论长在哪里,只要它一直好好长着,就行了。

那天,在茶店看到一个大蛇皮袋,问老板是什么,老板说是白菊花。我让老板给我称了二十元,装在一个纸茶袋里拿回家。

我感觉,我小时候的白菊花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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