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的狗

一直想写一写我家的那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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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在老屋家养了七八年的大黄狗。

它很普通,普通的跟街上流浪的一般的黄毛狗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区别的话,顶多是街上流浪的狗毛发脏兮兮的,家养的黄毛狗毛色更光滑,气质更温厚,态度更可亲,有主人的狗自然不会像所谓的丧家之犬,气质更显得从容淡定。

在老屋家生活了十几年,上初中时盖了新居才搬离老屋。那时的老屋都是一进进的木头,木板建造的房屋,客厅连着前厅,两边对称着并排着的两列三间房,前两间是相连的房间,厨房与房间用隔板隔一小过道,过道墙上挂着草帽,刀具,绳子等等一些农具。客厅和前厅也是用板墙隔开,两边各留门位穿行,前厅摆着两家吃饭的桌,客厅正中央摆八仙桌,节日里点香上供好多大事都在客厅举行。

平常时候,前厅,客厅,八仙桌倒是孩子们捉迷藏,嬉戏顽皮的天下,因为足够大,够迂回。狗狗有时趴在饭桌下休息,有时在八仙桌伸着长舌装睡。

这狗狗,来到我家还有些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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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亲口告诉我,外婆家的母狗生了一头小黄狗,刚满月,我们姊妹喜欢得不得了,外婆就在小狗满月后抱来家里,不想小舅也是喜欢得不得了,趁有回来姐姐家玩,又偷偷抱回去,外婆家小舅舅只比我大五岁,也是贪玩的年龄,自家可爱的小萌狗狗自然不舍送人,即便是姐姐家要,最后好说歹说,要求继续养一个月后才恋恋不舍,忍痛割爱。

小舅亲自抱狗狗到家里,三天两头跑家里共同喂养了好些时候,狗狗才在家里安定,熟悉,成为家里重要的一员。

这狗狗天生招人爱的主,我们姐妹三个疼得不行,那时虽沒什么好吃的,但我们家狗狗专用的狗盘里每天都有香甜的饭汤,做捞饭的饭汤,不加一点佐料,多么的原生态。

饭桌上,我们吃虾米饭汤,咸菜饭汤,狗狗吃白米饭汤,每次它都添得干干净净,根本不用洗盘,奶奶说,小狗不能吃太杂。其实那时也没有啥好菜,我们也是吃些粗茶淡饭,炒个鸡蛋,煮碗肉片豆腐汤也要勺子捞半天才捞到一块瘦肉,有次不甘心捞不到肉片,在汤碗搅寻了久些,被批评吃饭没礼貌,女儿家家的一点形象都没有。

所以不管大人小孩吃饭都要规规矩矩的,小狗狗也不例外,小狗狗如果贪吃,偷吃也要挨奶奶训,甚至要挨打的。

家里人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归奶奶教育,小狗狗吃食这方面也是奶奶说了算,奶奶给小狗的主食是白米饭汤,营养很丰富,不能给小狗太多味觉的刺激,防止小狗狗嘴吃叼了,偷食或抢食。没法好好的看家护主。

奶奶在这方面也一直监督狗狗的行为,一有不对就训斥。小狗的不良行为也几乎没有了。

小狗一天天长大,与我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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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那只抬头乞食,满怀诚恳含着水气的眼,睁着你手里的食物,充满渴望的“汪汪”叫声时常会想起。像个可爱的孩子蠢萌蠢萌的,不由心生怜爱。

想起在放学回家,立即汪汪叫冲过来两腿直立,两手扒在你身上,如果前两爪是手的话,汪汪叫着摇头摇尾,喜庆欢快地告诉你:‘’主人,你回来啦,我是多么高兴。”汪汪叫的同时还会伸出长长的舌头添添你不一定很白净的小手。

也许你刚到家,被这忽如其来的热情吓一跳,狗爪子沉重的挂你身上,还有那狗舌头湿湿的吻手礼,无名之火起,凶凶地吼一声:“死狗,走开。‘’用力拍打狗头,不理它,竟自往屋里走。

可那狗狗一点不受影响,放开抓你衣裳的爪子兴高彩烈跟在你屁股后面,“汪,汪……”叫着摇头摇尾,一点不计效。

假如你进到屋内,搬把凳子准备做作业,它也会察言观色,摇头摆尾在你身边转两圈,见你确实没空陪它玩耍,也只好两只前爪趴着,卧在地上伸出舌头,两眼温厚的看着你静候在一旁,一点不捣乱。遇到难解数学题或作文卡壳了,托腮苦思两眼与狗狗对望的时候,它也会“汪,汪”两声表示理解,不过却帮不了什么忙,好似深表同情的样子。

见你为难,它也不敢再吭气,低垂两眼,趴在地上装睡了。

无事悠闲的时刻,我们也会抱着狗头坐在门口的石板上,有时抬抬它的前爪,好似跟它握手一般,有时就抚摸它的背,轻声细语,愉快地与狗狗说话,好像跟朋友一般,了解你的深情。

夏日傍晚时分,晚饭过后,左邻右舍都会聚在门前的两排石板纳凉聊天,狗狗也会乖乖找个凉爽的角落竖着耳朵,吐着舌头趴在黄土地上静静听音,两眼时眯时睁,见有生人走过,敏捷地抬头支腿“汪汪汪”立即冲起,凶恶得样子,惹得众人一阵臭骂。赶紧挡住,免得吓了拜访的客人。

狗狗继续“汪汪”悻悻在众人的阻挡下退去,好似不甘心的抗议。

最是记忆深刻的一个夏夜的夜晚,那年,小弟出生才六七个月,狗狗也长成了大黄狗了。不知啥时候起,我们高兴的时候叫它乖乖的大黄,不是很愉快时就呼它“大黄”,它会一愣,随即过来添你的手。

那天正好爸妈有事去串门了,弟弟在里屋睡觉。我们几个孩子和大黄在客厅玩耍,经过厨房过道时听到过道旁楼梯间角落里传出“噗,噗,噗”的声音。

奇怪奇怪,怎么有这种声音呢?哪里传来的,我们埋头寻找,狗也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开始“汪汪汪”大叫起来,冲进屋去,对着楼梯角旮旯狂吠。

“是不是癞蛤蟆的声音。”

“怎么可能,癞蛤蟆是呱呱呱的声音。”

……几个小孩叽喳喳的猜測着。

听到狗急促的叫声,隔壁年纪大我们几岁的小姑跑过来,随手拿起靠在过道的锄头,跟在大黄后面探入楼梯角落查看明白。

“噗噗,噗噗……”噗声更急促了,狗叫得更凶了。

“眼镜蛇!眼镜蛇!……”小姑吓得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三角形的头……是老蛇……”语无伦次的小姑虽然后退着,可手里的锄头可没浪费,一阵乱敲打,大黄无所畏惧狂叫着往前冲,逼得老蛇不敢进攻,“噗噗……噗噗”抬起扁三角头与它对峙。我们几个小孩非常害怕,躲得远远。大黄和拿着锄头的小姑与蛇战战斗。小弟在里屋也不知有没被吵醒,乖乖躺在床上,沒有发出声响。

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与眼镜蛇的战斗中,大黄“汪汪”叫着冲上去咬,小姑用锄头压住眼镜蛇的头,眼镜蛇往门边溜,小姑后退,又用锄头对准蛇头敲下,大黄又叫又咬,蛇狗斗的非常激烈,蛇又抬起头,对着大黄和小姑“噗噗……”吹气,大黄和小姑又进攻,最后的结果是眼镜王蛇留下一大节身子和尾巴仓惶而逃,那一长节滑溜溜的身子足足有两尺长,躺在地上还在微微颤动。大黄对着楼梯旯旮狂叫。

“噗噗……”声也随之消失了。我们拿着竹棍,锄头继续寻找眼镜蛇头,终是无影无踪。大人们也陆陆续续回家来,看着被大黄狗咬断的蛇身,很是后怕,赶紧进屋抱小弟,小弟兀自吸吮着手指,自个沉醉其中,不受一点影响。

迷信的奶奶叨唠着“眼镜王蛇头跑了,它会去搬救兵的,会带一群蛇来报仇的。”这话把我们吓个半死,赶紧着寻找逃跑的蛇头。折腾半天,终是无果。

狗狗还在对着蛇身汪汪叫,爸爸找个钳子把蛇身夹到远远的屋外,狗狗也跟着去了。

第二天早晨,奶奶特意奖赏了一个肉包子给狗狗。它高兴地摇头摆尾,就着白米饭汤,吃得可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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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养猫,想偷吃谷仓里稻谷的老鼠可怕大黄了,大黄“汪汪”叫声一起,楼上啃谷仓门的鼠是大气不敢出。

有次大黄在饭桌下假寐,一只青年鼠下得楼来,“吱吱”声不小心被大黄听到,只见它抬头,起身敏捷地冲过去,张口咬住。叼来至客厅,放开,老鼠却没死,贼头贼脑想跑,狗又咬住,叼起,又放下,鼠往左往右跑,他又咬住,反反复复,逗弄受伤的鼠,玩得不亦乐乎。直至奶奶大喝一声:“叼外面去。”大黄狗才咬起老鼠越过门槛,自行处理去了。

这样愉悦有生气的生活持续了好多年。本以为大黄会永远陪在我们身边直至老去。

不曾想,在搬新家的那一年,因为县里要盖水库,沙溪水位上移,沿溪而建的几所村庄全部要迁移,原先的老屋全部拆迁,搬到后山新开辟的地势高的新居,一排排整齐划一三层砖瓦结构的小洋楼,没有小石子铺就的小巷,没有门槛,没有木质小阁楼,没有上楼咚咚响的木质楼梯……一切都是不同,老屋木板材质古朴的气息,砖瓦小洋楼石灰水泥宽敞明亮现代的感觉,完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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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孩们搬了新家,一切都很新奇,愉快地跑上跑下,在没有门槛的房间跑来跑去,开心极了。

大黄跟我们一起也搬了上来,在新居厨房转了几圈,垂着尾巴,狗鼻子东嗅嗅西嗅嗅,并没有我们这么兴奋,转转几圈,回头往老屋的方向跑去,好像老屋还有东西没有拾掇好,又跑老屋去拾掇了。老屋和新居之间有一条铁路线经过,返回老屋的路上要走一条长长的铁路桥,铁路桥每30分钟经过一辆长长的列车,有时是绿皮车,有时是运煤货车。大黄在新居呆没多久,经常往老屋跑,有时一天跑几趟,终于有天出事了,大黄在铁路桥上奔路时,一辆列车急弛而至,大黄也许满脑子想着老屋,竟然没听到轰隆隆的列车临近的声音,没有下道避让,命丧火车轮下。我们傻呼呼地沉静在搬新居的喜悦中,并不知道大黄己离我们远去,还有那族群聚集居住的院落在拆迁的这一年永久地离我们远去,祖上筑的高墙,鹅卵石铺的迂回的巷子,高墙上的门洞……一切切曾经熟悉的青砖薄瓦将被推倒,成为废墟,消失在群山围绕的沙溪河旁,草长莺飞,将成为鸟雀的家园了。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太阳快要落入山脊那面,山脊连接处一片橙红慢慢暗了下来。

大人们低声讨论“大黄被火车买走了……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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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多少年,午夜梦回时,我的老屋,我的大黄,在迂回曲折的巷中,在门口青石板的记忆里,恍惚就在昨日。曾经的往事,渐行渐远,湮没在轻风细雨,微光粼粼的时光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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