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甘孜篇·甘孜寺的两个老喇嘛

        上午的阳光是和煦的,它既不像正午时暴烈得让人头晕目眩,也不像午后时慵懒得让人倦怠,而是有种让人感到舒适的暖意。

        这时的草地在阳光的照射下于温热之中稍带着湿气。上面的小草和花儿没有了晨露的清冽,馨香中散发出一股阳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了呼吸。

        站在白塔公园的大白塔下面,一眼望出去,空寂的四周悄然肃穆。湛蓝的天空中,偶尔飘过的云朵不停地变换着它的身形,像是一位正在舞蹈中的白度母。河谷对面的扎日拥康神山白雪覆顶,它庄严的模样像是在凝神倾听这白塔下面转塔人默默无声的祷语。而脚下的小草也多少熏染了这一份圣灵之气而有了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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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周遭的一切,恰逢这“六一”的节日,内心里遂升起了一份冲动。于是,侧过头对站在身边同样正凝神远眺的小燕子说不想就走,想在这里多呆呆。

        在经过了这二十来天的相伴同游,小燕子早已熟知我内心的想法,对我的心境也是相当地了知和理解,自然是同意。所以,当我仰面朝天地躺在白塔与草地间早已被太阳晒得温暖的地面上时,她笑着把她那厚厚的披肩递给了我,让我盖在身上。

        就这样,在这个洁净纯清的上午,我开始了一场与大地蓝天,与雪山草地的亲密接触和对话!

        时间随着耳边偶尔响起的转塔人的脚步声在慢慢地流走,从头顶射下来的阳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炽热,耳边小草的低语已渐渐模糊。我拉开小燕子那张厚厚的披肩站起身来,空中四射的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定定神,看了一眼对面山顶的雪,依然耀眼。此刻我的心像是失去了引力,感觉不出一丝重量,原来我已像一个稚嫩的孩童身无尘垢、心无杂念地站在了这天地之间。

        该出发去下一站了,带着这颗毫无杂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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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一身轻松地和小燕子走出白塔公园时已是正午时分。这时的街道上几无一人。白花花刺眼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街道。我俩边走边留意着有无经过身边的车。

        就在我们徘徊在街边时,一辆白色的轿车从公园方向开了过来,我们赶紧伸出手,车停在了我们面前。他问我俩去哪,我说去甘孜寺,问他可否带我们去城中方便搭车的地方。他让我们上车,并说去甘孜寺稍有些远,城里没有方便的车前往,正好他没有什么事,可以载我们前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在离开白塔公园穿过甘孜县城,经过城外一片小树林,顺树林边的一条小河慢慢地上到一个山坡上时,一个寺庙建筑群出现在我们眼前。他告诉我们这就是甘孜寺。当我俩开门下车时,他说就不陪我们进去了,免得干扰我俩的游览。说完,与我们道别后遂开车离去。

        原来甘孜寺建在县城外一个高高的山坡上。寺內大小殿堂都随山势而建,整个寺庙高低错落,气势恢宏。寺內宽窄道路多条,从下到上,蜿蜒曲折。我们选择了一条窄窄的石级小路,顺小路拾级而上,在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殿堂后,最后来到位于寺庙高处的弥勒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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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刚走到殿前,只见有两位看上去七十来岁已修行多年的喇嘛坐在殿门口的观景平台上,正悠闲地晒着太阳,喝着酥油茶。他们看我俩止步欲前的样子,就笑着招呼我们,让我俩进殿内看看。当我们从大殿里出来时,又对我俩说一定要去旁边的主殿看一看,看完后可以回来和他们一起喝茶。看着这两位红光满面、精气十足、气定神闲又和蔼可亲的老者,我是不会放弃与他们聊天喝茶的机会的。

        当我俩很快从主殿回到他们身边时,其中的一位让殿内一中年喇嘛为我俩拿来了两个杯子,问是喝酥油茶还是水。我们在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游览后自然选择了水。在我们坐定后,我开始询问甘孜寺的历史。他们告诉我们甘孜寺是康北藏区最大的格鲁教寺庙,也是康藏地区有名的“霍尔十三寺”之一,距今已有三百五十多年的历史。随后,我百度了一下有关甘孜寺的起源和发展,在康藏一带的藏传佛教中甘孜寺确实有着显著的地位。

        在短暂的聊天后,我们都安静地坐在大殿的平台上,各自做着喜欢的事。或是凝神远望,或是静气打坐,或是专注沉思。

        从弥勒殿伸出的平台望出去,对面的扎日拥康雪山一览无余。雪山下的河谷地带水甘草肥,位于其中的甘孜县城尽收眼底。紧靠在寺庙下的村子里具有强烈民族特色和岁月感的藏式夯土民居随眼可见。此刻,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水,坐在高高的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蓝天下这片绿意盎然又肥美的土地,让人飘飘然有了一种羽化成仙的错觉。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正悠然喝着茶的得道喇嘛,他们眺望远方时脸上所呈现的那种怡然自得的神情,让我忍不住想去探究他们的内心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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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过去几十年的修行岁月里,每天对着这白雪覆盖的神山盘腿而坐,眼看着山下万般诸事在时间的隧道里磕磕碰碰、左突右撞、起起落落和变幻无常;在过去几十年的岁月里,面对着这皑皑的山顶,眼睛是否早已随着那展翅翻飞的雄鹰去到了雪山外的天地,将那红尘世界的爱恨情仇、浮华喧嚣看尽,万般因缘皆了然于心,才有了这几十年的安然一坐。

        这一刻的我很想让自己的神思钻进他们的脑中,与其思想连接。我也想就此在这个宽阔的平台上盘腿一坐,让自己的眼睛也随那翱翔于天际的苍鹰将世间的前尘与后世看尽,让自己的心就此融化于这美丽的雪山,融化于这绿茵的谷地,从此不再游荡于那纷繁而复杂的无常世界中。

        只是神思毕竟是神思,思绪终有收回的一刻。我知道我终究不属于这块平台,我无法以肉眼看穿挡在面前的那座高大的雪山。我也无法以肉眼看清脚下这块斑斓土地上的世事因缘。所以,该是起身的时候了!

        在我俩告别这两位神仙似的喇嘛后,走出平台,抬眼处,一大群秃鹫正从天空中飞来,只见其中的两只轻轻地降落在我们前面一个殿堂的翘檐上,脸对着脸,亲密地说着情话!

        想来它们在飞过千山万水,阅尽世间美丑后依然亲密无间,依然爱重情浓,它们的那个世界无疑是美好的。当我看着这美好的一幕,心生欢喜之际,我此刻的世界无疑也是美好的!

        走在下山的路上,我和小燕子欢喜地说着今天的遇见,并感恩这些遇见带给我们的美好,而且我们更加坚定地相信,在我们未来的世界里会有更多更好的遇见。

                          2018.6.1  甘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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