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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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月

原创:狂燥的猫小姐

1

她出嫁之时是六月初,高墙内的梨花开的正好,片片纯白连成雪,远远的望去就像一座座雪山一般,只是树下在无看花之人。

她叫梨儿,这个名字是六皇子为她取的,依树而起,高墙内院的某个小宫殿前,青石路的两边植满了梨树,这梨树是西域某个小国进贡而来,只会开花从不结果,花期悠长。

从她记事儿起,她就住在皇宫之中,那个时候是六皇子的母妃现在的太后照顾她,她不是婢女确的每天贴身侍奉。

合德殿里的其他人对她都礼让三分,不敢得罪,在加上太后的宠爱,她的日子还算好过。

那个时候,她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见到那个玉冠束发锦缎加身的俊朗少年,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笑、亦喜欢看他舞剑!

朝戈十二年,先帝驾鹤西去,大臣们因为嫡、长之事在议政殿里争论不休,一切尘尘埃落定以是三个月之后。

六皇子身披龙袍头带金冠,她亲手为他系上紫玉九龙腰带,亦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那筑金雕龙的宝座,群臣跪拜他行祭天大礼。

她站在梨花树下扬脸看去,湛蓝的天空微风吹过,梨花纷飞不停,她伸手去接嘴角微扬,清澈的眼低生出淡淡的笑意。

2

新政不稳朝堂动荡,有些老臣照着有功在身,纷纷联合起来反对新政,他勃然大怒狠拍龙桌。

太后说过,那是把人人都想占为己有的椅子,凡是能坐上那把椅子的人,必会踏着过多的尸骨趟着血河走上去。

六皇子能坐上那把椅子,她一点都不意外,太后是一位面慈心狠之人,先帝在世时她不争不抢,那么多年的韬光养晦,她等的就是今天。

看着远远走来的人,她有片刻的恍惚,她知道,这个人不在是她的六哥哥,不在是那个为她爬树折枝的少年,亦不在是为她舞剑的人。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龙袍加身的人依然眉星剑目面如玉雕,确凭添了三分凛冽五分威严二分柔和。

她为他倒上一杯清茶,退到一旁听着他和太后说起朝堂之事儿,说到激动处他又气又急,握成拳头的手狠砸在桌面上。

太后到不急,一杯茶后幽幽开口“你是皇帝,别人没急你怎么能先恼?”太后用锦绢轻拭嘴角“要稳住,那些老臣子们为什么会反对,还不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个老狐狸还真是布的一手好棋啊。”太后别有深意的看向皇帝,眼里的笑意带些老谋深算的意思。

她不知道太后嘴里的那个老狐狸是谁,但她知道皇帝一定听明白了,不然不会一副了然的表情。

3

新朝三年,在第一场冬雪飘落下来时,皇帝大婚普天同庆,高墙院内热闹非凡,宫女们各个身穿亮眼红衣,侍卫腰系红带,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就连那枯枝红棉都缓缓开起,映红她那张落寞又强颜欢笑的娇颜。

太后望着那株红棉说:“这是大吉之兆……”天赐良缘可喜可贺,太后心中大悦赏赐宫中所有人。

身皮裘毛斗篷的她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踩在薄雪上的脚印深浅不一,路过的宫女手拿赏赐,高兴的从她身边走过,她停下脚朝那背影看去。

有多少人费尽心机都想进这高墙之内,又有多少人想去这高墙之外,确怎么都走不出去,就如同眼前这甬道一般,没有尽头!

皇帝娶的是高丞相之女,先帝在世时非常看重高丞相,高丞相在朝中也有着一定的势力,反对新政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她想起太后的话就突然明白过来,祭坛前,文武百官朝贺太后亲赐,高墙院内的金麟凤椅以有新主。

那天夜深梨花树下,皇帝紧握她的双手,告诉她在等等,他会娶她为妻立她为后,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她记忆中的六哥哥。

4

朝堂大局刚刚稳定,战争四起皇帝派兵出征,皇帝整天忙于战事,在朝堂上和群臣商量对策。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帝了,在皇帝继位之初,太后就赐给她一座院子,院子里满是梨树,初露的花苞挂在枝桠上,随风晃动纠缠不休。

她不知道这院子以前的主人是谁,听新分来的宫婢说,这院子空了有十余年之久,住在院子里的那位,是不能被提起之人,有些事有些人,在高墙内院那就是禁忌。

她喜欢这院子也喜欢那些梨树,她安稳的住下,她成为被宫婢服侍的主子,每天看看书习习字,兴致来了还会画副丹青,叫来亲近的宫婢欣赏一番。

有时太后会传唤她,她便梳洗一番换上衣裳前去,太后传她十次有九次皇帝都在,她又怎会不好好打扮一番,那是她心尖上的人。

太后说她是贴心之人,善解人意之女看破不说破,在这高墙内太后就喜欢这样的人,比起新后太后心里还是比较钟意她的。

可惜,为了这天下为了这江山皇帝只能娶新人,借助对方家族的力量稳住大局,也只有这样皇位才能越来越稳,新政才能顺利推行,所谓服众也不过如此。

太后说的这些,她又怎会不知,她知道她都明白,她无法去和新后比较也比不起,在那个女子面前,她是如此的卑微渺小,无论身份还是地位。

5

她早以过了及笄之年,太后开始为她择婿,她嘴上应着心里确是不愿意的,太后宠她疼她,那是因为她听话乖巧,如果有天她不在这般乖巧听话,那太后对她还会像以往那般吗。

她是太后抚育长大的,在她心里早早以将太后当母亲一般看待,从没叫出口的母亲,母亲让她去做的事,她又怎会不依。

她从小呆在太后身边,见惯了权谋心计,凡是在这高墙内能活下来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幸运,而是善于隐智藏心。

她也一样,不然就凭太后这份宠爱,皇帝的特殊对待,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有多少人早以眼红,那些在暗处的人早就想把她杀只而后快。

第一场春雨刚过,前方传来捷报齐家军在次大获全胜,不但这样还把对方手领的头颅割下来挂在高处,边疆多个小国纷纷生出退意,连名上书求休战。

朝堂中皇帝心情大好,群臣暗暗松气,齐齐恭喜:天佑朝戈!

太后心悦,招来皇后、大臣家眷在合德宫设宴款待三日,赏赐布匹金银珠宝等。

三个月后,齐家军搬师回朝,皇帝带领众臣亲自迎接,封赏只多不少,凡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兵,无论有没有官职,官职大小通通有赏。

齐家军是朝戈三代忠将,善练兵、带兵会布防,这次带领齐家军初征的是齐老将军的小儿子,齐轩!

早年,齐老将军先前的两个儿子都站死在沙场上,那还是先皇在世之时,一个儿子被万箭穿心,另一个儿子的尸手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白发人送黑发人,齐老将军痛心疾首,在先帝过世之初,便解甲归田住在先皇封赏的府邸里,颐养天年不问朝政,做个闲散之人。

6

这次能大获全胜齐轩功不可没,后期如果不是齐轩严密布防指挥得当,谁胜谁负还真就未定。

朝堂之上,皇帝赏赐齐家新处府邸,亲自提笔写下将军府,命工匠用雪玉雕制,后又赏赐齐轩金帽银枪,封号轩懿小将军!

朝堂之下,恭喜道贺声络绎不绝,这高墙内院也是议论不止,尤其是宫婢之间的私话,说的都是这轩懿小将军,她自然也或多或少听到些。

个头高挑模样俊俏,一身武学走路生风……谁要是能嫁与这样的人,那真是三生有幸,睡觉都会笑醒。

说到此,宫婢们脸颊泛红笑做一团。

在俊俏,能俊俏过她的六哥哥,武学在好,能打的过她的六哥哥,嫁与那样的人,只是想嫁者才会三生有幸,睡觉笑醒!

听着殿外的笑声,她直觉无趣收起书起身去了膳房,太后最爱吃她做的小食,以前在太后那里,基本上每天都会做一些,太后吃的高兴,她便心喜。

自搬出来后她也每天都做,或多或少,把做好的小食放进提盒里,命宫女送去有时候她也会亲自送去。

来到合德宫,宫女还没来得及通报,只听殿内有争论声传来,听着悠悠荡荡很是空旷,站在一旁的宫女看她一眼就快速的往里走去。

太后和皇帝争论不休,皇帝气愤异常,太后苦口婆心……,最后这场争论是以皇帝拂袖而去结束,从殿内走出来的皇帝看见她,就脚下一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里透着复杂和从没有过的纠结。

她抿抿嘴人也后退去一大步,紧紧手里的提盒,心绪四起意难平,她心里的六哥哥终是离她越来越远!

7

七日后,齐轩被太后亲自招见,知道齐轩要来宫里,很多宫女都早早的跑去,想要一睹真容,她身边的宫女也不另外。

她坐在树下,一针一线的绣着合欢花,在宫女回来时,她一个走神指腹就被扎了一下,冒出来的血色在指腹上形成椭圆形的珠子,小小的快速滴落下去,染红染透那纯白色的绣布。

那晚合德宫内,她跪在太后的面前,高处的烛火微微动荡,她的脸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太后命所有人退下,直到殿内只有她一人时,太后才缓缓开口,叫她啊奴!

她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在被提起,她真就差点忘记她以前叫什么了,那时她叫啊奴,被人唤做啊奴姐姐。

是皇帝去看她时,对着满树开的正盛的梨花,赐她新名丢弃旧名,那天,她笑的很开心,伸手去接落下来的花瓣,花瓣没接到手就被人握住,放至心口处!

太后的手落在她的头上,缓慢的抚着,一点点下移,直到她的肩处“你和皇帝从小情投意合,哀家不是不知,只是这帝位好坐政难决……”

一声长叹,收回手的太后起身朝前走去几步“他是新帝,确不是先帝在世所立,难得人心难收人心,高丞相的势力越来越大……”说到这,这个女人眼里竟闪过几分无奈。

自从齐轩凯旋归朝被皇帝册封后,朝都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登门拜访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说媒的拜帖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里送,据说那半米高的门栏都要被踏破。

高丞相有俩女,一女以是皇后,二女刚刚及笄,相传这高丞相有心想把他的小女儿许给齐轩,以派人去了几次。

这朝堂犹如江湖,总是有或多或少的势力互相牵制着,高丞相是国仗,攀附他的人始终不少,小股势力也慢慢向他靠拢,只有少数大臣没被他拉拢过去。

这时间一长问题就出来了,高丞相变的越来越嚣张,有几次完全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当着一众大臣否决皇帝的决策!

皇帝又气又恼确又无可奈何,大部分都是拥护高丞相的人,即使不拥护也不会谏言与之对抗一番。

当年,这高丞相之所以会获得先帝的宠爱,完全是因为太后,那个时候太后只是一位没有任何势力靠山的妃子,没有靠山那就找靠山,这靠山有了势力自然也就来了。

高丞相的官位能做到今天,太后功不可没,因为太后和高丞相有着共的利益和敌人,如今大局以定,都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是高丞相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

现在高丞相有心把小女嫁与齐轩,战功赫赫的齐轩正是当朝红人,在加上齐老将军的威名在外,两股势力还好压制牵制,如果这两股势力拧成一股,别说对皇帝乃至对整个朝戈都是危险的。

齐老将军在军队中威望甚高,甚至有几位将领只听齐老将军的,那可真是一呼百应,在加上手握兵权的齐轩,这高丞相岂不如虎添翼。

太后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想她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来破坏现有的一切,包括这江山谁也别想染指,那怕那个人曾经是她的伙伴。

太后自不会让高丞相如愿,既然都是娶何不赐婚,这样齐家在不愿意也不会违抗帝命,那高丞相想必也会收敛几分!

太后身边的老人不少,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年也走的七七八八,能留下又贴心的没剩几个,她算是一个。

赐婚,自然的是亲信贴心之人,太后思来想去也只有她最合适,将她嫁进齐家,放在齐轩的身边,一有风吹草动她必会知晓。

8

那天,太后传唤皇帝前往合德宫商议此事,皇帝并没觉着不妥,想他齐轩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细想想早就以到了成婚的年纪,也该是时候娶妻为他齐家开枝散叶了。

皇帝的赞同让太后凤颜大悦,当太后说出人选的名字时,皇帝就从赞同变成反对,他不允许,梨儿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不顾皇帝威颜和太后争论起来,太后最擅长的就是以柔克刚,心平气和的本事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太后先是给他分析朝局,后又点破高丞相的野心,细细分析句句见血。

即使这般又怎样他不同意,想用梨儿的幸福换朝局稳定,想用梨儿的一生来制约他人,甚至是牵绊。

这是朝堂之事儿,为何要将女人牵扯进来,尤其是这个女人是梨儿亦是他的心爱之人。

“一个女人而以……”太后说的风轻云淡“比起这江山比起这皇位,一个女人又算的了什么,何况梨儿她会愿意的!”话里有着笃定,她看着长大的人,她心里自然是有底的。

他以极其陌生的眼神看向太后,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抚育过他的母后吗,那不是别人,那是梨儿,她怎么可以如此淡漠,如此冷静,在她眼里甚至看不到一点点不舍,有的全是阴谋算计!

太后转过身来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握住“啊奴,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齐家手握兵权风头正劲,而高丞相那边……”太后一脸苦恼。

片片凉意由心底而生,她就突然很讨厌啊奴这个名字,非常讨厌,太后将她拉起,拉到榻旁“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又贴心的孩子,如果……”

噗通一声,她跪在太后的眼前,太后一惊想扶起她,她挡住太后的手“我愿意!”

她心里清楚当她说出这三个字时,从这一刻起,她和皇帝和她的六哥哥在无任何牵扯!

太后又是一惊,这回是惊里带着喜意,轻拍她的手“好孩子……”太后朝前看去,黑暗中她目光幽幽!

身体虚浮脚下踉跄,她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梨苑,刚到门口她一眼就看见站在梨树下的人,心头一紧像被一只手死捏住疼的紧,人也眼眶泛红。

稳稳气息平顺心情,她嘴角动动人就走过去,距离恰当她低眉请安,她想说些什么,朱唇轻动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单手背在身后的皇帝,看她这般眉头紧锁,气氛凝固周遭的空气都冷下几分,两两相王亦无言,她准备离开。

突然,她的手腕被拽住,用力一扯下一刻她就跌进一个既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中。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嫁给齐轩的,我会在去和母后说……”他用力的抱着她,很紧很紧紧到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镶嵌到骨子里。

泪无声的滑落下去,滴滴落在他龙袍的锦云上,她相信他,因为他是她的六哥哥,只是,有用吗,如果有用太后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不在乎什么帝位,高相又怎么样,如果他真的想坐这个位置,那让他坐好了。”他拉开距离看着她手滑落在她的手臂上,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我去和母后说,如果母后还执意如此,大不了我带你离开……”

她心头一惊,立刻捂住他的嘴四下瞧看,还好没人,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她岂不成了蛊惑帝君的妖女!

皇帝握住她的手在唇边轻轻摩裟着“梨儿,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江山什么帝位,我,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

想当初母后是怎么许诺的“坐上这个位置,别说梨儿,就这天下都是你的,到时候你想立谁为后,自然你说了算。”

当他坐上皇位,想娶梨儿时,太后又说“你刚刚亲政,朝堂不稳,这个时候大婚封后,恐怕不适,在等等。”

这一等他就娶了高丞相之女,朝局稳定太后确不在提梨儿之事,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母后从没想过将梨儿许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迂回之术。

在这高墙内院有很多事根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即使在不想坐在那把椅子上,太后会让吗,太后会用各种手段让他在那把椅子上老老实实的坐着。

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纵使她心里在不愿意,只要为了眼前人,为她的六哥哥,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何况嫁人,或许,这是她唯一能为六哥哥做的。

她扬脸细细的看着他,她要记住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刻在脑海里,不然,她真怕有天,不止眼前人就连记忆里的那个人都渐渐变的模糊不清。

她微笑的朝里走去,手一点一点松开,转身那一刻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不停,滚烫灼烧着她那颗心。

  

  

9

她以公主名号出嫁,太后亲赐:德仁公主。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公主的规格而来,梨苑一下子热闹起来,宫婢忙里忙外,太后派来两个老奴为她梳妆打扮,坐在妆龛前的人如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布。

  

太后赏赐很多物件,管珠宝金釵就装了几大楠木箱子,还有绫罗绸缎其他物件东西只多不少。

  

以皇后为首的各宫也送来喜礼,大红对凤嫁衣穿在身头带金凤喜冠,一脸冷清之色,更显她的高贵冷艳气质!

太后亲自送她上喜撵,扶她坐上眼里有不舍闪过,有两滴清泪流下,站在太后身边的皇后正笑的如沐春风,她看的有些出神。

她只见过皇后两次,每次见,皇后的脸阴的都能滴出水来,一次在合德宫,另外一次是在凤祥宫,她以为皇后不善言笑,原来并非如此。

八人抬撵朝凤瑞门走去,在她记忆中那道门只有在公主出嫁之时才会被打开,陈旧的老木横栓掉着木渣,沉重生锈的大门被推开,她离这高墙内院越来越远!

公主出嫁,普通百姓都前来观看,人挤人探着脑袋,都想透过那明亮的红纱,看清里面的人是何等模样。

队伍悠长堪比十里红妆,走过这条街路过那条道,头盖喜巾的她朝外看去一眼,就和宫婢春德的目光对个正着,春德是太后赏给她的婢女,贴身服侍。

她收回目光两行清泪滑落,顺着下巴的弧度滴落在纤细的手指上,太后养她育她宠她疼她,确终是不相信她。

新赐府邸――将军府正门前以人满为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只感觉这路很长很长,过了一门又一门她被扶着来到殿内,坐于喜榻上,有离去的脚步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脚步声在次响起时,天色以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频住呼吸放在一起的手不安的动着。

一双红色的喜靴映入眼帘,她的脚往后退去,目光上移红色的喜袍腰间的挂玉,捶在身边的手,此时,齐轩正歪头看她,喜巾轻轻飘晃齐轩不由的感觉好笑,她是有多害怕!

敛敛笑意,齐轩来到桌旁,桌上摆满吃食,还有系着红线的玉爵杯,齐轩拿起酒壶到满“洞房可以不入,这合卺酒总该喝吧。”声音清清朗郎,像夜中的风听着很是舒服。

齐轩手拿杯子朝她走来,她越来越紧张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靠去,突然喜巾被掀开,身体一僵她扬脸愣愣的望着眼前人。

齐轩看看手里的喜巾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眼低生出笑意,煞是好看。

不知怎的她脸就蓦然的红了,收回目光她紧抿朱唇,酒杯以递到眼前,她迟迟不接,齐轩到不介意,将酒杯往她手里一塞“我先饮,你随意。”

那夜,齐轩并没碰她,一壶酒快饮尽时,坐在桌旁的齐轩起身,望她一眼“我不会强迫你,直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齐轩独自离开主殿,朝隔壁的偏殿走去。

放松下来,她心生感激,她以为这齐轩是个只会打仗粗鲁不堪的莽夫,这一看,还真如那些宫婢所说,放下刀枪他就是一玉树临风的书生,拿起刀剑确又能上战场杀敌,这样的人实属难得,可惜,终不是她心里的良人。

10

日子一天天的过,她渐渐习惯这样度日,齐轩从旧府邸抽来很多老人,还有多名士兵在各个院落把守。

自那日后齐轩就在隔壁的书殿住下,她不知齐轩何时离开,亦不知道何时归,每天清晨,小婢女都会把一碗炖汤放在她的面前,说是少将军吩咐的,看她脸色不好,需要静补。

她开始是不喝的,小婢女就劝说她,直到小婢女不小心说露嘴,原来这炖汤是齐轩亲自做的,她望着碗半天回不过神来,有一股细小的暖流从心底无声的滑过。

看见她将碗里的炖汤喝完,小婢女咧嘴一笑,端着托盘高高兴兴的去复命,她嘴角色就挂上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笑意。

齐轩早出晚归,大多数都在军营里布习练兵,偶尔也会在将军府里和下属谈天说地,饮酒长谈,在不就是在院子里,手拿长枪武上一番,站在一旁递茶的小婢女、小厮看的眼睛都直了,不停叫好。

有几次,齐轩和副将在隔壁谈论事宜,春德便会寻个借口悄悄离开,来到隔壁站于角落竖着耳朵细细听上一番,她碰到过两次,春德并不怕被撞破,她可是太后的人,谁能把她怎样,眼神里的嚣张带着威慑力。

不但这般,春德还会时不时的敲打她,让她注意齐轩的一举一动,最好尽快让齐轩回到主殿来,只有两人圆房,之后的事情才会好办。

她沉默不语,心里就生出几分厌烦来,这人啊,为什么总是要勾心斗角,沉迷算计,简简单单的不好吗,想他齐家是三代忠将,太后所行之事,如果被齐家知道,是有多让人心生寒意。

晨初,她刚刚梳洗完毕,便听见院子里的声响,忙忙碌碌的人说话的声音煞是热闹,坐在梳妆龛前的她朝窗外看去,有很多刚刚冒出新芽的树歪倒在地。

走进院中的齐轩放下手里工具,就指挥部下开始挖坑,在什么地方挖多深多大,她身体先是一僵,有片刻的失神,起身的人还没等问呢。

  

走进来的小婢女就兴冲冲的告诉她,这是少将军专门为她栽的,知道她喜欢,所以特意在边疆寻来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说完,小婢女就跑出去看热闹。

  

站在一旁的春德看着她“真没想到,这少将军对你还真是用心。”嘴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嘲讽又像嫉妒!

站在院中的齐轩指挥着,一会这不对一会树又歪了,最后,齐轩亲自上阵将那些树小心翼翼的栽种上,坐在窗前的她手握书卷,时不时的抬眼看去。

待最后一株树栽完,齐轩来到殿里,还没等她回过神,手就被人拉起握住朝外走去,他的手很大,带着少许粗糙的手心很暖,她暗暗挣扎几下无果,也只能随他去了。

  

树下的她有些不稳,齐轩扶住她,手很自然的落在她的腰处,她一惊,就有一股莫名的热流在腰处蔓延开来,慢慢散遍全身,脸颊有些发热发烫!

“这树虽不能和宫里的相比,可这树不但能开花还能结果……”说这些时,齐轩看着她,眼里有连笑意都掩盖不住的光。

  

能开花还能结果……,她抿抿嘴目光缓缓上移,定在齐轩的脸上,他眼里的情意话里的深意,她怎会听不明白,只是,她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心,有些乱。

  

齐轩握着她的手从每株树下走过“在过些时日,就会开花……到时你一定会喜欢!”侧脸望看她的齐轩笃定的说道,相握的手微抬。

收回目光,她轻轻点头,余光就瞧见站在殿门口处的德春,正在给她递眼色,见她不动,春德就有点恨铁不成钢。

  

  

11

在梨花刚刚绽放时,齐轩搬回主殿居住,下人们都说这少将军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各个都一脸的高兴。

春德很是满意,暗暗的给太后送信,太后自然凤悦,让她继续,听完春德的话,她嘴角牵动,有抹苦笑闪过。

夜,隔着红帐,齐轩躺与榻椅上,通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一抹银钩挂在天上,周围的星星闪动不停,齐轩的手枕在后脑处“为什么?”

躺在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睛,有烛光闪过透进来“我不想害你,太后是一心狠手辣之人,她谁都不相信,让我嫁你,只不过是她的一步棋……”

在往下,她说不下去了,她是太后手里的棋,先是她的六哥哥,后是齐轩,她不知道接下来太后还会把她这步棋放在那里,或许,有朝一日她终会成为弃子,被人扔掉遗忘。

说不悲伤,怎么可能,但,这就是她的命,无法抗争无法反驳的命运。

“如果,我说我心甘情愿入局呢?”说这话时,齐轩以掀开红帐看着她。

她和他的目光对上,人就快速起身,拥着锦被往后退去,有戒备、害怕在眼底漂浮着,齐轩在榻边坐定,“如果,我说我明明知道这是个局,而我愿意入局呢?”

她摇头“怎么可能,你们齐家是三代忠将,太后只是不放心罢了,我一个弱女子,除了通传消息还能做些什么?如果,你想合离,我也不会说什么。”这是她想说的也是真心话,她想逃 ,无论是皇宫还是这里,只要齐轩与她合离,那对太后来说,她就是废子一枚,在无利用价值,这样,她就可以走的远远的。

齐轩沉思片刻,就轻笑出声“别说太后,凡是帝王那个不疑心,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说呢。”

她嘴角动动,轻轻摇头“我,我不清楚!”

“我不会合离,那怕你是一枚废子,我也会把你留在我身边,护你周全!”他眼里的浓情将她的戒备害怕一点点焚烧掉,齐轩将她拉过去,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缓缓闭上眼眸!

12

齐轩教她剑法,梨树下有风吹过,片片雪白落在她的头上,停下的齐轩温柔的为她将花瓣拿下,她看着他,心里不明为何这样一般的男子会终情与她,她何德何能!

那晚,她和齐轩说不值得,齐轩确说值得,如果不是太后赐婚,他也会向太后把她求来,她不明,齐轩顺顺她耳边的发丝“忘记了不要紧,只要你记得,有一个叫齐轩的男人会护你一生周全就行。”

忘记了……她还想问些什么,齐轩确以松开她,红帐落下人以回到椅榻上躺下闭上眼睛。

她忘记了什么,看着眼前这张脸,抬起的手就被握住,齐轩朝她一笑,下一刻一个转身,扣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她整个人都悬空在落地,手里的剑就有力的朝前方指去,紧握她的手,剑在不停的舞动着,齐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记住这些剑法,要多多习练,这样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才能保护你自己。”

她侧脸色朝齐轩看去,齐轩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一挥,两人齐齐转身,站在一旁的小厮婢女看的都回不过神来,梨花树下的人,如同天上的一对仙子一般,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有时齐轩也会放下刀枪,陪她一起在殿中书写看文,说到有趣处还会有笑声传出,顺着窗户一路飘向外面,引的树上的枝桠微动鸟儿轻叫。

齐轩虽住进主殿,春德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先前她是那么反感,如今确乖乖顺从,这里莫非有什么猫腻,春德不清楚,暗暗的寻问几次,都被她给挡了回去,春德奈何只能暗暗观察,观察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在悄悄记下。

  

夜,乌云遮月,回到主殿的齐轩命正在点烛的小婢女下去,小婢女将烛火调大便退下,来到殿外候着。

坐在桌旁的她放下手里的绣布起身,来到齐轩的面前,手刚刚伸出去就被齐轩握住“我自己来。”松开的手就要解腰带。

她朝某处看上一眼,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暗处的眼睛不知有多少双,心思缜密的太后怎么可能只安排春德一人,这暗地里说不上有多少个,早早进入将军府邸暗中查看。

放在腰处的手一顿,齐轩看她一眼便由着她去,青玉腰带被解下外袍被脱下,露出里面的白丝长褂,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更加修长,手拿外袍的她有些不自然,快速收回目光转身将外袍放好。

妆龛前,她站在他的身后,手拿白玉鸳鸯梳慢慢的为他梳着青丝长发,铜镜中俩人的模样就越发模糊。

“小的时候,我啊娘就这般为我梳头。”齐轩似乎陷入某些回忆中“我啊娘说,以后会有那么一个人为我梳头,直到老去。”

她手一顿停在某处,人就侧脸看他神色复杂“或许吧,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手快速的落下,她说的既无奈又苦涩。

下一刻,她的手被握住,齐轩侧过身来看她“你相信吗,有些人有些事情早以注定……” 腹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着,她心下一动,想要抽出确用不上力气,心底一片柔软。

  

13

十月初,齐老将军过寿辰,皇帝、太后都赐了很多东西,朝中大臣也都前去祝寿,齐轩自然也的回到老府邸,为父亲忙前忙后招待宾客,她也盛装出席!

老府邸她第一次来,齐轩将她交给老奴就离开偏殿,老奴生怕有不妥当之处,紧紧跟着她,走了一圈从新坐下的她就想起她绣的荷花还没绣完,在看看手指,细小的针眼以愈合,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就如同她的心一般,渐渐偏离!

前院的寿宴摆了十几桌,众多大臣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坐在主位上的齐老将军更是红光满面,手拿杯子起身对着一众人等客气一番。

寿宴进行一半时,齐轩才得以脱身前去寻她,看见齐轩她就起身上前,一旁的老奴看见就忍不住的嘴角挂笑,笑的她双颊绯红犹如桃花,齐轩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饿了吧,在忍忍一会给爹爹拜完寿,你就可以去女眷殿了。”

她点头,随着齐轩东拐西走,穿过长长的路廊,终于来到正席之地,放眼望去一片热闹,她有片刻的恍惚,由着齐轩拉着她走,直到来到齐老将军面前,她才回过神来,随着齐轩祝寿。

周围的议论声话语声络绎不绝,她耳朵嗡嗡作响,拜完寿齐轩就命人将她送到女眷殿,和多位大臣的家眷一起入席。

寿宴结束,隔壁院落的戏以开场,下人前来让女眷们去隔壁院落看戏,有些乏累的她没去,独自一人随处走看,院落连着院落,一个又一个路廊,停下脚的她看向周围,眼里有着茫然。

这时,有脚步声远远的走来,越来越近,她来到石柱后面看去,是齐老将军被扶进去,没一会齐轩也走进去,殿门被关上前齐轩还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听命的下人将门关严合死,后守在门口目视前方,她想离开确终是忍不住那好奇心,提着裙摆悄悄的从另一端走过去,来到殿后处靠近窗户,竖起耳朵听个仔细,渐渐脸色骤变直到白的瘆人,身体微颤,有什么在眼圈里转不停!

14

回去的路上,坐在辇上的她沉默不语,齐轩喝的有些多,一直靠坐在斜对面闭目养神,游散的目光落在齐轩的脸上,她一次又一次细细打量着,想在记忆的最深处寻找到什么。

  

将军府邸正门,家奴掀开帘布就要扶齐轩下辇,她上前环住齐轩的手臂,老奴一愣随后就和她一起将齐轩扶下,随着一声音少将军回府,人以走进去。

  

来到主殿,老奴招来下人将齐轩扶与于榻上躺好,又命人去煮醒酒汤,才退下去,待人走尽,她来到桌旁落坐,走进来的春德上前为她倒茶,她看向春德目光确冰冷如刀,春德眼里生出疑惑心下确有些不安!

她要进宫,这是几日后她向春德说的,春德有些犹豫,后一想,这皇帝的生辰要到了,她又是太后的心腹,提前入宫也是正常的,索性就答应下来,去安排妥当!

坐在窗前的她看着绣布上还没绣完的荷花,窗外有笑闹声传来,她抬头看去就红了眼圈,她会将那晚听到的一切埋藏在心底,只是……她暗暗下着某种绝心,握着绣布的手指慢慢捏紧!

齐轩要辞去将军一职,还有兵权一同交还给皇帝,他要解甲归田带着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为她安然度日!

不为别的,只为小时候的一句承诺,只为她是付家唯一血脉!

她视如亲娘的太后竟然是她的仇人,她钟情之人竟是仇人之子,呵,多么可笑,十八年前的灭门惨案,付家100多口只有她活了下来,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后宫争斗的牺牲品,还有她的姑姑付茹梦

  

被先帝看重的人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这种宠爱为她自己为付家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时,她还上在襁褓中,一封造反信件,一次处心积虑的诬陷,付茹梦被打入冷宫,一夜之间付家血流成河不复存在!

发现她时,她被压护在早以失去温度的尸体之下,白嫩的脸颊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色,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不知何为哭不知周围发现了什么。

看着襁褓中的她,太后幽幽的说“斩草不除根,后患则无穷,不过这孩子到是可爱的紧,一见我就笑,让我到有些舍不得了,这样,先养在身边吧。”

  

自此,她活了下来,太后又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把仇人放在身边,又何尝不是一种妥当之法,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最后在为我所用,呵……”

  

是啊,为太后所用,她帮仇人做事亦爱上仇人之子,现在想想,太后对她的好对她的宠爱,如此的残酷、残忍!

15

傍晚,齐轩归来,她以早早命下人去准备吃食,春德说她终于开窍想明白了,只要她和齐轩圆了房,那太后的心才算真正的放下,她没去看春德,只问“这府里的探子何时能离开?”

春德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人就干笑两声上前,刚要解释一番就被她挡回去“告诉太后,我会按着她的心意去做,只是,这齐家都是忠心之将,她老人家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她抬眼看她“太后会如此,只是单纯的监视还是不相信我!”铿锵有力的质问,让春德一时间语塞。

  

想好说词的春德刚要开口,她以起身抚袖而去,留春德一人站在殿中久久的缓不过神来。

  

对着这一桌子的吃食,齐轩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今天的她特意化了妆还换了衣服,明艳动人中透着一股子冷清,就如同她初初嫁与他那天一般!

在过几日,她就要进宫面见太后为六哥哥祝寿,记忆中到底是谁为她折枝谁在为她舞剑,以不重要了,现在的她只记得一句话“待你长大,我娶你可好!”

  

她看着枝桠上含苞待放的花,笑着点头“好!”

她收起思绪起身为齐轩倒酒,又为她自己倒上一杯,她脸一扬先饮而尽,起身的齐轩想要劝阻确被拦住,几杯下肚她堆坐在桌子旁,脸颊粉红煞是好看,手抵在下巴处睁大双眼,盯着齐轩瞧个不停!

她终是醉意将浓,齐轩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将来她扶稳朝床榻走去,她面颊粉红犹如桃花眼神迷离,摇晃中她抬眼看他。

她靠坐在床榻边上,闭着眼帘脸微微扬起,齐轩去里面扯被子要扶她躺下,突然,她睁眼手以在齐轩的衣袖上,耳边渐渐响起那几句童谣:树下伊人动,树上梨花开,舞剑少年笑意浓,不知伊人心里甜!

  

猝不及防,她身子一转纤细的手臂就环住齐轩,齐轩身体一僵盯看眼前的锦缎被面,呼吸有些沉重,她靠过去歪着头和齐轩对看,嘴角渐扬,樱嘴嫣红笑的动人。

  

齐轩看着她的醉颜,虎下脸来警告将她的手拿下,她宛然一笑,手就在次缠上去,纤细的手臂柔软的像蛇一般将他缠住,距离拉近,她睁眼和他四目相对鼻息可闻,齐轩只感觉一阵阵的口干舌燥,抿着的嘴巴动动,想要用力摆脱她的纠缠,确又怕太过用力弄疼她,只有这么僵着。

在她在次闭上眼眸时,红艳娇滴的唇就递了上去,蜻蜓点水般印在他的唇上。

星星之火有燎原之说,她与齐轩也不另外,星星之火瞬间燃成熊熊烈火,红烛灭幔帐落,一夜缠绵!

16

玉衣坊将成衣派人送到将军府,看着新衣,她走过去手指轻轻抚摸那光滑的料子,就命小婢女给来者些散银送走,回来的小婢女来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新衣“夫人,这衣服还真真的好看,瞧这刺绣……”说到这,小婢女的目光落在某处的花朵上,眼都移不开。

她则是一脸冷清,收回手人就朝殿外看去“进宫,自然马虎不得。”目光幽幽眼底沉沉。

看着衣服的婢女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想我们将军立过那么多的功劳,这夫人进宫自然的……”

的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了,她看小婢女一眼则换来小婢女的傻笑。

她也在笑,只不过在心里,笑的一片凄凉、悲伤不尽!

  

三日后,清晨。

  

她亲自为齐轩穿衣整理腰带,轻晃的玉配旁是她前几日绣的鸳鸯锦,她拿起瞧看“别说,挂在这里还真真的合适。”

齐轩一笑,握起她的手和她一起看锦囊上的图案“是啊,出了我啊娘,你是第二个为我绣的。”眼底的柔情掩不住,她抬头看他,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容貌,在心里一笔一划的画着。

将军府邸正门处,她看着他上马,听着马蹄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手缓缓落下,她转身朝里走去,背影里带着绝决!

入宫前,她将春德留在将军府,这是春德没有预料到的,虽有不愿确也没说什么,换上新衣,她带上小婢女离开将军府,四人抬的步辇朝宫中方向走去。

 

今天皇帝生辰,天气出奇的好,隔着薄纱的她看着外面,心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低,六哥哥,我会给你祝寿,还会送给太后一份大礼,衣袖下的手握紧。

  

皇帝生辰,这宫里自然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接她的是皇后的亲信,带着几分高傲用鼻孔看人,还没到主殿她便要去见太后,皇后的亲信有点不高兴鼻子哼出一声,确还是按她说的改变路线!

见过太后小叙一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皇后随皇帝前来,这皇帝生辰,文武大臣自然的在,正宴被安排在朝堂之上,复宴则是各个官员家里的女眷,在宫内!

  

请过安落坐,皇帝目光不移的看着她,她扬脸对上皇帝的目光“啊奴在这给六六哥哥祝寿了,祝六哥哥福如东海长命百岁!”说着,她人也起身向皇帝行礼,皇帝想要起身终是没动,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虽是贺词,听着确别扭的很,太后打量着她,皇后则有些不悦凤眉微微皱起,眼里的不快看的清楚。

朝堂上,大臣以来的七七八八,皇帝起身前往朝堂,和众大臣同贺,送走皇帝她看向皇后,皇后看向太后,太后则看着她,半响,诡异的气愤中太后就笑出声来,人也起身手分别朝她们两伸去,一边一个朝殿外走去。

  

女眷殿,各个大臣的家眷早以到齐,拜过太后行过礼,太后落坐时一众人才坐下,带着小心翼翼。

寿宴用到一半时,向太后敬过酒后她便起身借口不是太舒服,太后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并没说破,以往她也是如此,一旦累了倦了,就会用这招,让身边人扶她下去小舔一会,她被人扶着离开殿中。

来到殿外,她放慢脚步拿下胳膊上的那只手,望看远处“你去忙吧,我想自己走走看看!”

对方有些犹豫,她看上一眼“你是怕我迷路还是不放心,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好不容易进宫一次,随处走走有何不可?”

对方一听这话,立刻跪倒在她面前,嘴里说着“不敢……”头以低到石面上,待在抬起头时,眼前人以不进见踪迹。

 

17

她慢步来到梨苑,站在门前她扬脸看了半响,才上前双手用力的将门推开,放眼望去,院子里有些杂乱,主殿、附殿的门都是敞开的,挂着灰尘纱帘轻飘。

  

只有那颗梨树长的生机勃勃,花开的正盛,雪白的花瓣片片飘落,落在地上落在桌上,站在石桌旁的人伸手去接,她看着落在手心里的花瓣,嘴角扬起,笑的煞是动人。

花瓣飘落在她的头上,顺着华服悠悠扬扬飘落下去,六哥哥,你会来吗,你会来这里,在看看梨儿,会吗?

她期待她的六哥哥来,同时又不希望她的六哥哥来,或许远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和结局,可是……她无法忘记也无法忽略,帝王家亦是有情最是无情!

就在她沉思纠结矛盾丛生的时候,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到近,她侧着身体用余光看去――她的六哥哥还是来了,终是来了,或许,这也是上天的一种成全吧,她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是笑。

皇帝叫她,声音里有着迫不及待,人也上前确被她制止“六哥哥,你看,这花开的多好。”她看向头上的枝桠。

皇帝随她看去,叹道:“是啊,开的多好……”他为了见她,特意提前离朝,大臣虽有异议确也不敢吱声,谁让他是皇帝呢,皇帝的决定谁敢质疑。

“六哥哥,我要走了,能在为我舞次剑吗,在树下。”

皇帝一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里生出疑惑来“走?梨儿,你要去那里,你要离开吗?”话里有着从没有过的急迫,人也上前一把握住她。

她点点头“是啊,去很远的地方,如果,我说我在也不回来,你在也见不到梨儿,你会和梨儿一起走吗?”

皇帝愣愣的看着她,片刻才道“那是自然,无论去那里,只要梨儿喜欢想去,我必会陪着。”

她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他终是犹豫了,这回,心是真的死了,他怎么可能舍得这江山,怎么可能舍得他拥有的一切,啊奴呀啊奴,你还真是高估你自己,你是棋子,生来注定被人安排利用,是输是赢那里由的你。

“六哥哥,去取剑吧,梨儿想看。”她松开他的手,皇帝点头,随既就去取剑,走时还不忘回她叮嘱她“等我回来。”她笑着点头,眼底的期待中隐藏着滴滴绝望。

剑随人动枝桠微荡,她看的欢喜,时不时的拍手叫好,就像小时候那般,最后一招六哥哥会将树上花最多的枝桠坎下,送与她,每次都是从没变过,这次也不例外!

她接过枝桠细细的瞧着,皇帝问她喜欢不,她点头,怎么会不喜欢,只是这种喜欢太过昂贵,她以要不起,眼前人亦不在是她的心中人。

“六哥哥。”她在次开口,手以伸过去落在剑柄上“六哥哥,你教我舞剑吧。”说着,剑以被提起,皇帝的目光由下到上终是定在她的脸上。

下一刻,皇帝的身随她转动,手里的剑舞的飞快,皇帝握紧她的手,更怕剑弄伤她,在一个转身她手里的剑朝树使去,枝桠瑟瑟颤抖不停,落下之时剑以抵在皇帝的心口处,梨花飘散不停漫天飞舞。

皇帝大惊看着心口处又朝她看去,唤着她的名字,她上前一步皇帝后退一步,剑口锋利,这一剑刺下去眼前人必会在无生寰的机会。

只是,这手为什么抖的这样厉害,望着他,想起以往的种种她的心软的不成样子,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美好在她眼前一一略过,她可以对太后下手,对他终是下不去手的,确也在无颜活在这世上。

“梨儿……”皇帝不知道她为何变成这样,但,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如今梨儿用剑对着她,必事出有因,在他的记忆中,梨儿是他身边乃至这宫里最为良善的人。

“六哥哥……”她眼眶泛红不去看他,手颤抖的厉害,抵在皇帝心口处的剑微微动着,她吸吸鼻子寻回声音“六哥哥,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记忆中的六哥哥,从没变过。”她停顿一下道:“皇帝,我希望你是一个明君,福泽百姓……”

皇帝点头“梨儿……”他心小心的朝她伸出手“来,把剑给六哥哥,来……”这样的梨儿这样的表情,是她脸上从没出现过的,他有些怕“来,听话。”话里有着诱哄。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又急又快很多人朝这个方向跑来,终是跑进来将他们俩人团团围住,那些人手拿武器准备随时对她围攻,她有些心慌人也往后退去一步,这时皇帝大喝一声“都退下……”

那些人并没动,而是朝他们的首领看去,皇帝朝那人看去“通通都退下,难到没听到吗?”大喊出声。

 

首领看向她,尤其是她手里的剑正指着皇帝,距离过近他实在是不放心,身为这宫中的统领,保护皇帝是他的义务,义不容辞的使命,他不能让皇帝涉险或处与危险之中。

“都退下!”皇帝在次大喊出声,那些人依然不为所动看向首领,皇帝朝他看去,眼里有着腾腾怒气“她是梨儿,她不会伤害我,你们竟然拿刀对着她,把刀放下都后退……”说完,皇帝也往后退去一步“梨儿听话,把剑给我,来,来六哥哥这里……”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音,心里最深处的黑点变的越来越大,像黑色漩涡一般,一点一点蔓延着。

她朝皇帝一笑,眨眼间原本指着皇帝的剑以落在她自己的项处,皇帝大呼“不要……”

她笑着叫他六哥哥……,在眼圈里不断打转的泪终是溢出眼眶滑落下去“今生相识本就错,但愿来世不要在遇见!”她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悲伤,脸上的笑凄凉无比。

  

18

下一刻,剑落人倒血滴四溅,染红她的衣服落在雪白的花瓣上,皇帝大喊一声人就冲上,抱起她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脖子处不断的涌着,她知道,她很快就要解脱了,她看他吃力抬起的手无力的捶下,嘴巴微启血就不停的往外涌,一波接着一波,皇帝慌乱的为她擦着,不停的重复着“梨儿,你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他转身朝那些人大喊不停“快去叫御医,快……”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色,皇帝的手剧烈的抖着,越来越厉害。

 

闻讯赶来的皇后冲上前来,扯住皇帝就要往起拉,皇帝甩开她抱着梨儿悲痛不止,站在他身边的皇后面如冷霜,嘴角微扬“死的好!”一副解气的模样。

皇帝慢慢抬头朝皇后看去,人也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你刚刚说什么?死的好……你就这么恨她吗?”

皇后被皇帝看的极其不自然,很不舒服“是,又怎么样,我是恨她!”她心虚的朝别处看去。

皇帝朝她盯看半响就痴笑出声,人也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去,看着躺在地上留有余温的人,就越发笑的癫狂,听的人心里一怵一怵的。

皇后朝身边人使眼色,得了命令那几人就朝皇帝走去,手上一起用力想要将皇帝拖走,皇帝挣扎不停。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齐轩赶来,他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挣扎不停的皇帝和冷眼旁观的皇后,脑子嗡的一声齐轩冲上去,人以断气身体确是温的,齐轩将她扶起擦去嘴边的血色“梨儿,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神色沉痛声音暗哑。

“你放下她!”皇帝朝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大声喊着,停下脚的齐轩用眼角看他一眼,人就继续往前走去,很多人都围了上来,握紧手里的剑准备随时出手。

“放下她。”这声比刚刚那声要大出几倍“齐轩,难道你想造反吗?”

来到齐轩身后的皇帝问道,身上的血色乱了的发丝,都在提醒他刚刚发现的一切,一下下戳着他的心,疼……从没有过的疼,那种感觉就像死了一般。

众人将齐轩围住,随着齐轩的脚步距离也越来越近,都在看都在瞧确迟迟不动手,齐轩一脸无畏眼里没有半点惧怕,继续大步往前走。

“杀了他!”看着某处的皇帝下达着命令“杀!”即使梨儿死了,那怕是尸体也只能在这宫中,要带走想都别想,梨儿是他的,那怕死是俱尸体也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齐轩一笑,转身看他“想让我为梨儿陪葬!”他望向怀里的人“也好,我和她本就是夫妻,随她去了也是理所当然。”

  

夫妻……这句话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夺过身边人手里的刀朝齐轩冲过去,齐轩一个闪身,脚下稳住就将怀里的人放落在地,转身出手!

  

  

19

  

眼前这一幕让看者心惊肉跳,皇后几次到要冲上去,一次次被宫婢拉住。

几个回合皇帝被齐轩压与剑下,周围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皇帝有个什么,齐轩手里的剑抵在他的脖子处“我今天不杀你,是为梨儿亦是为这天下百姓!”

  

收起剑,齐轩朝前走去将人打横抱起,众人很自然的给他让出路来,半跪在地上皇帝闭上眼睛眼泪落下的同时,扬起脸的人喊叫出声,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做响。

皇后跑过去跪在皇帝的面前细细瞧看,眼泪模糊不清的皇帝挥去她的手,摇摇晃晃的起身,皇后立刻起身跑过去想要扶他,确换来一句别碰我!

推力过大,皇后毫无防备身子向后扬去,人就堆坐在地,宫婢要扶确被她喝开“想我嫁你人人羡慕,可只有我知道,你根本不悦我,你是皇帝确也是我的夫,我是恨她,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消失在也不要出现。”她大笑出声“我是你的妻,可你又何时把我当成妻,你的心里只有她,试问那个女人愿意身边的人日日夜夜想着别的女人……”她深吸一口气,她空有皇后名头,确从没感受过体贴和温柔,从没有过!

她怎能不嫉妒不恨……,不应该吗,都是那个女人,她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杀之后快,现今,那个女人终于死了,而她似乎并不比以往好过多少!

 

她的身后事是齐轩亲自操办的,白色从正门连到院内,老红色的棺材在主殿的院里停了一天又一天,坐在殿内的齐轩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亲信几次想上前劝阻终是没动,看着外面的棺材不由的摇头叹息一番!

她的后事一过,齐轩便一病不起,人搬回老宅居住,将军府里除了人基本上都被齐轩遣散离开。

而皇帝虽日日上朝确在无心理政,坐在上方的皇帝发出轻微的咳嗽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声音沙哑虚弱无力,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暗自叹息摇头不止!

三个月后,大病初愈的齐轩身穿布衣上朝,高高在上的皇帝用眼皮撩他一眼,语气冷漠的问他何事?

对着文武百官朝中众臣,齐轩奉上银帽帅印意为辞官,几声咳嗽过后皇帝朝他看去,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天雷动地火起,一众大臣频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暗暗观察。

齐轩走了,一人一马怀里是梨儿的骨灰,离开朝戈远走他乡,拉住僵绳的齐轩回头看去,看这着城门望着这进进出出的百姓,他在心里微叹。

那天在朝堂之上,他没想着会活着离开,他以报着必死的决心,是匆匆赶来的皇后救了他,皇后让他走,走的远远的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他离开前分明听到皇帝的咳嗽声,很是剧烈的咳嗽声,他朝外走去,而一帮大臣喊着皇帝朝那个方向跑去,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因咳血而晕厥过去,他走出去望着这蔚蓝的天空,身后确是一片混乱!

数月后,宫里传出消息太后薨了,据说是因为梨儿之死,给太后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自那日后太后一病不起,数十位御医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无药可医,纷纷摇头束手无策,只能开些大补之方吊着太后的凤命,确终是无济于事,在那个雨夜太后还是走了,瞪着双眼嘴里念叨着梨儿还有报仇什么的,极其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多年后……

靠近边疆的某座山下,远远的望去便是大片的梨树,枝桠上的花开的正好,片片雪白连成山,院落不大一座草房,坐在树下的人正在摇望那片梨林,手执酒杯,上方枝桠上的梨花开的正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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