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过了一大半,才想起记些东西,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就叫半春罢。
4.21
这是暮春时节的第二场雨了,上一回冷雨打落了所有残红,石砖凹处积着一小片一小片的明水,水周围了一圈的花瓣,都落尽了。这回的雨酣畅地洗着枝叶,那些风里雨里摇晃的红枫、海棠,叶子愈发地红,愈发地绿了。想着阳光晴好的时候,这绿叶该是葳蕤恣意地生长了。这春夏之交,风也好,雨也好;落也罢,惜也罢。总是蕴藏了无限的生意,不经意间,叶子就圆了、大了、绿了。藤蔓也翻过围墙来,昭示着夏天来到了。
广阔的石板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雨水,风吹过,掀起一层层的白光。排水的漏水口唰唰响着,若山间的急湍。
4.22
风动榆槐落,雨停草木新。
4.25
槐花开了,馥郁芳香。和前些日子海棠的香气很近,然而香得多,湖边一周的紫槐,飘得远远的操场都是。气味果然最能调动人的记忆,你在这时这刻的槐花香里,就能遥忆起童年的槐香。记得小时候去邻家院子里玩,她们家的槐花树长得高过房顶很多,老式的院子,满院飘的都是槐花香,我们几个孩子蹲在地上捡花儿,又找了生锈的铁锅,垒起来烧上水,等水咕嘟嘟冒起来,就把槐花都丢进去煮,后来有人捣鬼儿加进了一点黄土,粥水泥糊起来,大家盯着看了一阵,都觉得有趣,就也往锅里添起土来,粥水越来越稠,慢悠悠地半天起出一个泥泡来,然后涨破,我们拍着手上的土笑个不住,为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可那洁白如玉的槐花啊,却是如此不屈,最后竟连槐花泥粥都是香的了。
4.26
春将尽,红梅桃枝都长得绿叶繁滋了,矮树下的石凳小径,幽幽地蔽在树荫里,光影摇曳生姿。今天见到校园里的园丁工人,伐了长长的红梅枝条带走,后院里尽是木汁清清的香气,估计长得太繁茂了吧,可她倾泻的枝条柔柔的,绿色也和别不同,就连树汁也是香的。
4.29三月十四
入春之后,花事相继已谢。槐花开得算晚,近几日也都落了,紫色的落蕊,在小坡青草间、岩石上细细铺了一层,渐渐地颜色褪去,花香也消了。可园子里绿意渐浓,杨柳的叶子已长得正好,一色的新绿,不像夏末入秋时几近老态的暗绿。杏树上是逐渐丰肥的青杏,累累地坠着那杏枝东倒西歪,早没了初春时的鲜研端庄,成了手抱孩童,不暇梳妆的邋遢妇人了。
4.30三月十五
青铜树的花才开,层层绿掌叶子间,隐隐地托着一个个橘黄色的宝花,厚实庄重。
金叶榆则高大,擎了绿森森的伞盖,遮出沉沉的一片阴凉来,枝叶间垂吊着一串串绿色的铜钱。
黄栌是个有趣的,一柄柄圆叶轻轻地平铺在枝间,唯枝头又三五成群地生出绒花似的细丝来,绽开,远看像一团团青纱点拢在枝头,还有那长势喜人的粉丝的黄栌树,一片片连成势的细绒,如同曼妙的粉纱一般轻拢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