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散记

喜欢拿着相机的感觉,虽然拍照的技术很差。喜欢从取景框里看东西的感觉,虽然剪裁出的画面很普通。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所看到的事物,虽然阐述的道理很简单。毕竟那都是用我自己的视角看到的、扑捉到的,南方之行,让我感触颇多。

                                                               卖槟榔的老阿婆

我喜欢看海。三亚的海边,白沙、细浪、椰树、帆影。南国风光尽收眼底,暖暖的风拂面,感觉很惬意。

在海边,我拿着相机不停的按着快门,装模装样地拍了好多自己喜爱的画面。当我转身对着镜头寻找下一景时,一副让我心动的画面使我屏住了呼吸,惟恐手一颤动影像会模糊,但我终究没有按下快门,放下相机径直走到了真实的画面跟前。距离沙滩几米远的鹅卵石路边,坐着一个卖槟榔的老阿婆,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干枯的裸露着青筋的双手不停的用像粽叶一样的东西包裹着吃槟榔的那种调料,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衬托着阿婆瘦小的身躯。

我蹲下来手指着槟榔大声的问她:“阿婆,这个就是槟榔吗?怎么吃啊?” 阿婆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但她的耳朵不聋,见我问她,忙用手做着示范,用小刀切开比核桃小些的椭圆的绿色果子,再拿出一个里边裹着白色面面的花生大小的菱型叶包,一同放进嘴里,不停地咀嚼着,嘴里好像在和我说着:好吃,好吃。

我买了几个槟榔,学着阿婆的样子放在嘴里嚼起来,啊!什么味道啊,涩涩的,像吃了秋天没有熟的柿子一样,我顺口吐了出来,难受的用手抓舌头。阿婆见我的样子,逗得她跟个孩子似地拍着手笑了起来,脸上慈祥的笑容象绽开的菊花,让我想起了家住农村的姥姥。我尽量放慢说话的语气,问她:“阿婆,去过北京吗?” 她使劲地摇着头,用浓重的海南话一字一字的告诉我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年纪轻时整日劳作,现在年老了,就天天的在这卖槟榔,挣点钱补贴家用。

如果坐在这卖槟榔的是年轻的小贩,我一定认为他(她)会用这套话宰客赚钱,可这个衣衫褴褛、银发双鬓的老婆婆,让我顿生了怜悯之心,我没有掏钱给她,只是把没有动的槟榔果放回了她跟前的竹篮里,回头看着老阿婆向我招手的神情,我的心里就像才吃的槟榔果一样,涩涩的.....

                                                             武夷山上的挑夫

我喜欢登山,虽然每次都累得气喘嘘嘘、大汗淋漓,但站在山顶极目远望,看朝阳辉映山峦,满目苍翠,真的叫人心旷神怡。

来到武夷山,掩饰不住急切登山的兴奋,挎着相机兴致勃勃的向武夷山第一胜景---天游峰攀登。天游峰景,四季不同,阴晴朝暮,变化万千。

我们从茶洞起步沿陡峭山崖爬越888级石阶,站在半山亭上鸟瞰溪流,整个九曲溪真容显露,一览无余,蓝天、流云、碧树、丹山,犹如一副绝美的山水画。我一边小心奕奕的爬着,一边用眼睛搜寻着天游胜景,抓紧时间按着快门,抢拍这风光秀美的山山水水。

突然,不知是谁冲我喊了声:快拍!挑夫!我向下一看,离我们不远的石阶上,正往上攀爬着一个挑夫,武夷山的挑夫!只见他身材矮小,肤色黝黑,挽着的裤腿下,一双破旧的胶鞋露出了脚趾,身上的衬衣被汗渍浸的分不出颜色,一片一片的白碱道道,两只胳膊晒的黑亮发红。肩上挑着两只百余斤重的箩筐压的竹扁担吱吱作响,里面装着山上佛堂里用的食物和香烛。为了尽量掌握身体平衡,挑夫猫着腰,在又陡又窄的石阶上艰难的攀爬,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在石板上,只见他膀不摇、臂不晃,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石阶上的人们都停下来,谁都不说话,默默的看着挑夫从身边走过,眼睛里流露出更多的是钦佩的目光。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脚踏实地”这再平常不过的四个字让我在挑夫的身上找到了份量。望着步履坚实的挑夫,我赶紧向边上闪出道来,让他先行。

挑夫的身影渐渐远去,我的心中也有了那么一点轻松不下的感觉。想着上山来此佛堂进香的善男信女们,当手中的香烛燃起时,是不是也在为这个疲于奔波的挑夫送上一丝的祈祷呢?

                                                         九曲溪边的撑排女

我喜欢坐竹排。小时候看过电影《闪闪的红星》,至今还记的潘冬子坐过的竹排,两岸青山倒映溪中,竹排似一叶小舟缓缓驶过,犹如人在画中游。

武夷山下,我坐了一次竹排游览了九曲溪。这是武夷山的精华所在,因水绕山行折成九曲而得名。九曲溪两岸奇峰怪石林立,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每一曲都有奇丽景色,不仅能领略到有惊无险的情趣,而且有抬头观山景,低头赏水色的无比惬意。我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一路上我的眼睛里盯的更多的是带我们漂流的撑排女—一个纤弱淳朴的女人。

刚上排时,我以为她是客人,蓝地白花的中式小袄,衬托着江南女子的清秀与妩媚,挽过膝的海蓝色裤子和黑色的凉鞋,透着清爽。瓜子脸,两只会笑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很亲切。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带着缀儿的发簪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闪光,煞是好看。当她手执一根长长的竹竿,站在排头,轻轻的一声:开排了!直惊的我瞪大了眼睛,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要带我们撑过十几里路的九曲溪。

小小竹排载着六位游客时缓时急的在溪流中行驶,兴致勃勃的我不停的俯身垂手触摸清流,侧耳倾听涓涓的溪流声,过浅滩时,只见撑排女手执竹竿轻轻的向水下一点,竹排犹如浪遏飞舟,瞬间划出点点浪花。至深潭时,只见她灵巧的转动着身姿,交换着双手,在水平如镜的溪水中宛转曲折的行进着,把人们带到了极目皆图画的佳境。

一路水上船行,听她用那不纯正的普通话为游人讲解着两岸奇秀风光,娓娓道来的神话故事让我们仿佛看到了玉女峰的脉脉含情、大王峰的英武挺拔、铁板嶂的阴森险恶,动人的爱情故事感染着大家,游客们纷纷称赞着撑排女娴熟技术的同时,也情不自禁的为她成功的导游口才鼓起掌来,她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看着这个清苦勤劳、和我年龄一样大的撑排女,我的心有点微微地疼。

回到家来,兴奋之余,脑海里老也忘不了这次出去所见到的三个人,卖槟榔的老阿婆、武夷山上的挑夫、九曲溪边的撑排女,也许这辈子他们也迈不出家门,也许经年劳作在生他养他的故土之上,也许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为了生计他们要不停的卖力、奔波。想想他们,知足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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