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长度并不长,有一半的篇幅在说勾践带领越国称霸的事,另外一半则是在说勾践的谋士范蠡助勾践成就霸业之后的三度发家史和救二儿子的事。
越王勾践是夏后帝少康的庶子的后裔。在勾践的父亲允常那一辈越国就和吴国之间互相征伐,父亲允常死后,勾践继位。
勾践刚刚当上越王的第一年,吴王阖闾听说勾践的父亲允常死了,就趁机讨伐越国。勾践组建了一批敢死队数次应对,最终打败吴国,并且射伤了阖闾。阖闾不久就死了,死之前告诉儿子夫差一定不要忘了和越国的恩怨。
勾践三年,勾践听说吴国夫差日夜练兵准备不久后报复越国,越国想先下手为强。越国谋士范蠡劝谏勾践说不可以,打仗并不是好事,违背上天旨意。勾践说我意已决。然后就率兵攻打吴国,吴国听说后也派精兵应对,并且在夫椒打败越国。勾践最后仅带着五千余人逃往会稽自保。吴王追上他把他包围了。
越王对范蠡说,就是因为没听你的话才落到如此下场。范蠡给越王出主意派大夫种去吴国带着礼金去请罪。种对吴王说勾践愿意对吴国称臣,把妻子纳为您的妾。吴王想要答应他,结果伍子胥对吴王说,这是上天把越国赏赐给吴国,别答应他。种就回去了,告诉越王勾践。勾践想要杀了妻子,毁掉珍宝,和吴国决一死战。种劝止越王说,吴国的太宰嚭(pi三声)很贪,可以用利诱惑他,请让我离间这个人。于是勾践就让种带着珍宝和美女去离间吴国太宰嚭。嚭接受了这些,并且带着种见到了吴王。种对吴王说希望大王能够收下这些宝物,赦免勾践的罪,如果不收宝物不赦免勾践,勾践就要杀了妻子,毁掉宝物,带着五千人和你拼命。嚭趁机对吴王说,越王已经臣服吴国,如果赦免他,对吴国有利。吴王将要答应,伍子胥劝谏吴王说现在不直接灭了越国将来一定会后悔,勾践是个有贤能的君主,种和范蠡又都是良臣,如果回到越国,以后肯定作乱。吴王不听伍子胥的,最后赦免了越王,带着兵回吴国了。
勾践被困在会稽,叹气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种说,汤(商朝开国君主)被困在夏的鹿台,周文王(姬昌)被困在羑(you三声)里,晋国重耳被困在翟(di二声),齐桓公(公子小白)被困在莒(ju三声),最后都称霸了。由此看来,这何尝不是福分呢?
吴国后来赦免了越王,越王回到自己的国家,天天思考问题,吊个苦胆,每天躺下就能看到苦胆,吃放之前也会先尝一口苦胆。说:怎么会忘了会稽之耻呢?亲自下地耕作,夫人织布,吃饭不加肉,衣服不重新添置,礼遇宾客,救济穷人,凭吊逝者。和百姓同甘共苦。越王想要让范蠡治理国政,范蠡说,打仗的事种不如我,治理国家,安抚百姓这种事我不如种。于是越王就把国政交给了种,范蠡和大夫拓稽去吴国做人质。过了两年后,范蠡从吴国回来了。
勾践从吴国回来七年后,整顿国家,想要报仇。大夫逢同劝谏说,国家尚处在恢复当中,现在看来略微殷实,兵甲也有所恢复,这样会让吴国对越国产生惧怕的心理,如果是这样那国难又要降临越国。现在吴国对齐国晋国用兵,和楚国越国也积怨,名声很高,周王室都深受其害,德少功多,肯定会自满骄傲。为了越国着想,我们应该和齐国楚国晋国都结好,冷落吴国。吴国志气高,肯定轻战。连横之术,三国一起讨伐吴国,吴国必败。勾践说很好。
过了两年,吴国要讨伐齐国。伍子胥劝谏说不可以。我听说勾践和百姓同甘共苦。这个人要不死,一定会成为我们的祸患。吴国和齐国只是小过节,和越国才是深仇大恨啊。可以先把齐国放一边然后讨伐越国。吴王不听,一定要讨伐齐国,把齐国打败了,并且俘虏了齐国高和国回来了。把伍子胥请来,伍子胥却告诉大王不要高兴太早。吴王很生气,伍子胥要自杀,吴王听说后又马上制止他自杀。越国大夫种说,在我看吴王已经很骄傲了,你试试找吴国借点米看看什么情况。越国于是找吴国借米,吴王要给,伍子胥说别给,吴王偏要给。越王于是暗地里高兴。伍子胥说你现在连劝谏都听不进去了,三年之后吴国要变废墟了。太宰嚭听说后,在越国问题上经常和伍子胥发生争执,于是就对吴王说伍子胥坏话,说他伍子胥长个忠臣脸,其实并不是这样,他连他爹他哥都不管,怎么会管大王。大王之前要讨伐齐国,伍子胥劝谏别去,大王乘胜归来本来有功,伍子胥反而埋怨大王,大王要是不防备伍子胥,伍子胥将来肯定作乱。太宰嚭和逢同一起谋划,进谗言给吴王。吴王刚开始还不太相信,让伍子胥去齐国服徭役,听说他把儿子托付给了齐国的鲍氏,吴王非常愤怒,说伍子胥果然在欺瞒寡人。等伍子胥服完徭役回来,派人带把剑给伍子胥让他自杀。伍子胥大笑说,我辅佐你爹称霸,现在又辅佐你,当初你还打算分半个吴国给我,我没接受,现在你倒听信谗言想要杀我,可悲,可悲啊。你一个人肯定成不了事。告诉来人,让他在自己自杀后把眼睛挖出来放在吴国东门,他要看着越国士兵攻进吴国。于是之后吴国就任命太宰嚭来主政。
又过了三年,勾践问范蠡说,吴国已经杀了伍子胥,现在吴国内瞎带节奏的人也很多,是不是可以打了。范蠡回答说,还不行。到了第二年春天,吴王带着精兵去北方黄池与诸侯会盟,家里剩一群老弱病残看家。勾践又问范蠡,范蠡回答说可以打了。于是越王派遣一波精兵劲旅讨伐吴国。吴国军队兵败,杀了吴国太子。吴国派人去北方把家里出事的消息告诉了吴王,吴王这时候还在黄池会盟,吴王害怕这个消息让天下人知道,就秘密的掩盖下来。吴王黄池会盟后,派人带着厚礼去越国请罪,越国考虑以自己的实力还没办法直接灭了吴国,于是就和吴国暂时讲和了。
之后四年,越国频繁攻打吴国,吴国百姓生活越来越差,一些精兵都在与齐国晋国的作战中损失掉了。现在越国大破吴国,并且把吴国包围了三年,吴国军队溃败,越国于是像当年自己被围那样也把吴王围在姑苏山上。吴王派公孙雄去越王那里请罪,对越王说,我家大王曾经在会稽得罪过您,吴王当年不能违背天意,所以让您在吴国做了几年臣子才放您回去。现在您又来诛杀吴王,吴王只能对您唯命是从,希望也能像当年对您那样放吴王一马。勾践听了有些不忍心,想要答应他。范蠡说,会稽之时,是上天把越国赐给吴国,吴国自己不取。现在上天又把吴国赐给越国,越国怎么能违背天意呢?而且越王每天早出晚归,不就是为了打败吴国吗?为了这件事,越王已经谋划了二十二年,现在要放弃,怎么可能呢?况且上天赐予却不接受,这等违背天意的事只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勾践对范蠡说,我会按你说的那样办,我只是不忍心直接拒绝使者。范蠡于是把使者召进来,对他说,我家越王已经把这件事交给我办了,你还是回去吧,不然就要治你的罪了。吴国使者痛哭而去。勾践可怜吴王,派人告诉吴王说,我会把你的墓朝向东面,周围安放百冢。吴王谢过越王说,我老了,不能给越王做事了。于是就自杀了,死之前还把脸遮住,说自己已经没有脸去地下见伍子胥了。越王于是安葬了吴王并且诛杀了太宰嚭。
勾践已经灭了吴国,就带着兵渡过淮河,去与齐国和晋国在徐州会盟,对周王室进贡。周元王赏赐了勾践,把他命为伯,勾践回去后,把淮河附近的一块土地还给了楚国,把吴国之前侵略宋国的土地也都还给了宋,和鲁国有百里接壤。那个时候,勾践掌握着长江一带,淮河以东,号称霸王。范蠡于是请辞,到了齐国后给大夫种带去书信说,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这个人可以与之共患难,不能与之同享乐,我劝你也尽快离开吧。种见到书信后,称病不再去上朝。有人说种要作乱,越王于是给种送了把剑说,你教我用七个办法讨伐吴国,我只用了三个办法就灭了吴国,剩下的四个就由你替本王试一下吧。种于是自杀了。
勾践死后,儿子王鼫立。王鼫(shi二声)死后,儿子王不寿立。王不寿死后,儿子王翁立。王翁死后,儿子王翳(yi四声)立。王翳死后,儿子王之候立。王之候死后,儿子王无疆立。
王无疆那个时候,越王向北攻打齐国,向西攻打楚国,与中原各个国家争强。当时楚国是楚威王,越国向北攻打齐国,齐威王派使者游说越王。(这里有一大段齐国使者使出纵横捭阖之术忽悠越王的话,太晦涩,不易懂,直接说结果)。
于是,越国放弃攻齐转而攻楚。楚威王发兵应对,结果越国大败,杀了王无疆,收了越国土地一直到浙江。向北在徐州打败齐国。自此越国后代就散伙了,各个分支的后世子孙争当王,争当君,生活在海边,向楚国进贡。后来到了秦朝,汉朝,生活在福建沿海一带。
范蠡辅佐勾践,苦心戮力,在勾践身边做了二十多年谋士,最后灭掉吴国,报了会稽之耻,向北渡过淮河和齐国晋国接壤,号令中原,尊敬周王室,勾践于是称霸,范蠡称上将军。范蠡觉得盛名之下难以久居,况且勾践这个人可以与之共患难,不可与之同享乐,给勾践写了封信说,我听说大王担心我太过操劳,现在会稽之耻已经洗雪,我愿承担大王在会稽受辱的责任,请治臣死罪。勾践说我要和你分享这个国家,你要是不听我就治你的罪。范蠡说您按照您的法令办事,我按着我的意愿办事。于是装上珍宝,私下里和身边的人走海路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范蠡走海路到了齐国,改变了姓名,自谓鸱(chi一声)夷子皮,在海边耕作,苦身戮力,父子一起治产业。没过多久,家产就达到数十万。齐国人都觉得这个人很有才能,可以当丞相。范蠡叹气说,做百姓能治千金,做官能到卿相,这可以说是普通百姓的顶峰了。一直这样受人尊敬,长久了并不是好事。于是退回了相印,把家产都分给了百姓,只带着贵重物品离开了,到了陶地,觉得这就是天下的中央了,四通八达,在这里生活也可以发家致富。于是自谓陶朱公。又和儿子开始耕作劳动。没过多久又治了很多家产。天下人都称他为陶朱公。
朱公在陶时,生了小儿子。小儿子长大后,朱公的二儿子在楚国杀了人,被关了起来。朱公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听说富贵人家的孩子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免去一死。打算让他的小儿子去看看。于是在一个褐色的坛子里装上钱,放在一辆牛车上。将要派他的小儿子去一趟,这时朱公的大儿子本来也要去,朱公就是不听。老大说,我是家中长子,现在弟弟有罪,大人不让我去,反而让弟弟去,这不是让我不肖吗?想不开要自杀,他妈劝朱公说,现在派小儿子去未必能救得了二儿子,倒先死了老大,这可怎么办?朱公不得已派了老大去,并让他带一封信给那边的熟人庄生。告诉他你只管把钱给庄生,照他说的做,不要管其他的事。老大于是就上路了,自己私下里还备了些钱。
到了楚国,去了庄生家,庄生家住的也不怎么样,大儿子到了那里给了庄生钱,并且把父亲说的话都说给庄生了。庄生说,你现在就回去吧,别留在这里,不久你弟弟就会放出来了,别问怎么放出来的。大儿子就走了,庄生把钱先留下来,以备献给那些楚国做事的人。
庄生家里虽然贫穷,但是靠其清廉在楚国很闻名。楚王以下的人都把他当老师一样尊敬。朱公送来的钱,本来就不想收的,等事成之后就把这些钱还回去。所以钱到了后,告诉夫人说,这是朱公的钱,到时候要还回去,不要乱动。但是朱公的大儿子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觉得没什么区别。庄生没事的时候去见楚王,说天上星星的位置表明楚国将会有大难。楚王向来相信庄生,说那可怎么办啊?庄生说可以用做善事来化解。楚王说,那我就大赦天下吧。于是派人封三钱之府(国库的意思)。楚国贵人告诉朱公的大儿子说,楚王要大赦天下啦。大儿子问你怎么知道。贵人说,楚王每次要大赦天下时,都会封三钱之府。昨天傍晚楚王派人封了三钱之府。朱公大儿子觉得大赦天下,那么弟弟自然就会放出来了,钱白给庄生了,没起什么作用,于是又去找庄生。庄生大惊说你怎么还没走啊?老大说,事还没办完,之前是为弟弟的事,但是弟弟听说要在大赦天下时会被放出来,所以想着来给庄生告别。庄生明白了老大是想要回之前送的钱,说那你去把钱拿走吧。于是老大就进屋把钱拿走了,自嗨的不行。
庄生觉得被这小子耍了,于是又去找楚王说,我之前说的天上星星的事,大王想要用做善事来化解。但是我刚才在街上,百姓都传言说朱公的儿子杀了人被关在楚国,他家花了不少钱贿赂大王的身边人,原来大王不是为了楚国社稷而大赦天下,而是为了朱公的儿子啊。楚王非常生气说,我虽然德行不太好,怎么会因为朱公的儿子就大赦天下呢?于是派人先杀了朱公的儿子,然后再颁布大赦令。朱公的大儿子最后拉着弟弟的尸体回来了。到家后,母亲和乡里人都很悲伤,唯独朱公大笑,说我早就知道你弟弟会死。你不是不爱你弟弟,你是有些事不能忍。你小的时候待在我身边,和我一同吃苦,觉得生活不易,不能随便浪费钱财。但是你的小弟弟呢,生来就看到我富贵的样子,怎么会知道钱财从哪儿来呢?所以不会把金钱看得很重,不会珍惜钱财。之前我之所以想要派你小弟弟去,就是因为他不会吝惜这些钱财的原因。但是你却不能,所以最后你二弟弟还是被杀,就是这么个道理,不用太过悲伤。我日夜盼着这个坏消息的到来呢。
所以范蠡三次搬迁,都能成名于天下。不走就罢了,只要到了一个地方一定会成名。最后死在陶地,所以世人都传他为陶朱公。
太史公评述:大禹的功劳很大, 治水安定了九州大地。他的后裔勾践,苦身焦思,最终终于灭了强大的吴国,向北望向中原,周王室列其为尊,号称霸王。勾践不可以不说是个有贤能的人。真有大禹后代的风范。范蠡三次搬家都能成名,名垂后世。臣子君主能做到这样,想不显赫可能吗?
本文对史记勾践世家大部分做了逐字逐句的白话翻译。勾践复国占一半,范蠡发家占一半。虽然文章名为勾践世家,但是却主要说这两个人,可以说在春秋战国时期,江浙沪包邮区一带也就这两个人名声大,并且给后世留下的故事多吧,范蠡救子的故事就是其一。从这段历史中,又引述出不少我们现代仍熟知的成语。像著名的卧薪尝胆,蜚(现代写作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些成语在现代都很著名。从这些古代故事中确实能感悟出不少道理。吴国与越国之间的纷争印证一个道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范蠡三迁都能发家致富,后世将其视为春秋战国时期的经济学家,经商的人将其视为祖师爷,可以说是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