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男子惊诧的眼神,突然莞尔一笑,“你很意外,我又是从何得知你的心思。”
男子讷讷地点点头。
女子转而大笑:“哈哈哈!倒也是坦荡,居然不做辩解,楞生生竟认了!”女子压迫性地贴近男子,“你不害怕吗?”
男子此时才看清了这女子的脸,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嘴角似笑未笑,肌肤不比二八少女清凉通透,倒也称得上光润玉颜了。他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胆量,也迎了上去,“怕什么,怕你?还是怕那未曾谋面的阁主?”他戏谑地笑盯着那女子,说道:“千盏门人谁不知晓,入门单为生计,不论情谊,不徒虚名,只有敢接和不敢接的买卖。礼义廉耻,忠孝信悌现如今连正道门派都懒得再拿出来管教门人,只有官家还乐意拿出来自欺欺人。我本一介草莽,只求顿顿温饱,一世逍遥,本就不受什么劳什子管束,杀他朱钰又怎样,不杀又怎样。只是我奇怪的还是你怎会知晓我的心思,我在城楼下徘徊一夜尚未有饮酒之意,只是犹豫,你怎知我定会接下这笔生意?”
女子更是贴近了男子的面颊,盈盈笑道:“瘸子死的那晚,七个人在城楼下的临近夜市开张到子时,子时过后,陆续离开两人,丑时面摊、伞摊、布摊三个摊贩离开,打更的那晚也只在城楼附近到寅时便没再回来,唯独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儿在瘸子死的地方摆了个饼摊动也不动过了卯时。你说有没有趣。”
女子的气息压迫性地覆盖在男子的脸上,男子哪里能听得进这些话,待女子终于起身,背手踱步至稍远处,男子才微微缓过神来。
男子嗤笑道:“那又如何,世道混乱,老翁无人赡养,穷苦度日,无家可归,在外露天过夜有什么奇怪,多得是席草为被,露宿街头的孤儿寡母。”
女子听了掩面笑道:“你知道男人一旦有了钱之后就会有什么毛病吗?”
男子听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问,不知作何回答。
女子说道:“你们哪,总是心疼自己的,有了钱是藏不住的,也不愿再亏待自己,什么好的物件都得往自己身上砸着用,明着暗着都得来一套说辞。露宿街头的老头儿脚上会瞪着织金羽花的靴子?想必从前是不会这么大意的,定是日子过得舒服了,就忘了一个杀手本来的生活是怎样的了。”女子轻蔑地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男子怔住了,面露悔色,但又突然释怀一般,笑笑:“确实啊,现在世道不好,生意太好做,好像过得太舒服了,竟忘了以前身无分文的可怜日子了。”接着脸色又重回冷静,问那女子:“你到底是谁?既已窥破我的用意,却未自己动手杀我,也未伙人来拿我,想来你不是阁主的人。难不成是来和我谈生意的?”
女子依然保持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回答道:“是啊,千盏阁人只谈生意,不讲情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保证,事成之后这份报酬比你这辈子每日杀一个人挣得都多。”
男子此刻再也不想知道那女子是谁了,只是被这似真非真的诱惑怔懵了,只一瞬,他已经开始想换一群更美的姬妾,重置一套宅子,穿上这世上最美的云锦,端坐在厅堂里逍遥的样子了。但立时清醒过来,对着那女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依然不答,只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男子,男子接过玉牌,玉牌上还留着女子残余的体热,让心也心头一热。
而后女子踱着步慢慢走远,背对着男子说道:“你已经被选中了,我们知道你会答应的。你不用来找我,我会来找你的,找你接着谈生意。”接着身影慢慢消失在瘴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