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农历九月初三,宜嫁娶、宜纳彩、宜订盟、宜祭祀、宜祈福,忌诸事皆宜。
天刚蒙蒙亮,明月坊就已经是张灯结彩。
明月坊在长安城是一个特殊的所在:这里是长安城最大的赌坊,却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出老千;这里全是清一水儿的红衣丫头,却绝对没有半点皮肉生意;这里充斥着整个长安城的三教九流,却很少有人胆敢在这里惹是生非;这里堪称长安城最大的消金窟,却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
因为明月坊不止是一间赌坊,还是长安城最大的地下帮派,最为恐怖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帮派有多少人,谁又是这座帮派的成员。
大家对于明月坊知道的只有一点:这个帮派的成员全是女人。
曾经有人过:谁掌握了男人谁就掌握了世界,谁掌握了女人谁就掌握了男人。
没有人敢低估这个全是由女人组成的帮派,因为那些凡是低估了这个帮派的人,都已经消失了。雄霸了长安城十年之久的长安虎卫英,就因为在自家门内调侃了一句明月坊大当家的肤白貌美,丰乳肥臀好生养,第二天他就被人割了舌头。
有传言说明月坊坊主是皇帝的情人,被派在江湖监视天下,一旦发现任何不轨,就会有无数飞檐走壁的皇家内卫将之剿灭;也有人说明月坊坊主身怀绝世武功,兼修千里眼顺风耳,凡是说她坏话的人都会被发现,然后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于百里外取人首级也如同探囊取物;还有人说明月坊坊主实际上是锦衣卫指挥使林峰的姘头,暗中架空了林峰的权利,将整个锦衣卫收为自己的家奴。
真真假假的消息数不胜数,没有谁知道哪条是真哪条是假,唯有两件事众所周知,明月坊开张以来,从未有一天歇过业;明月坊坊主生的天香国色,身怀绝世武功。
九月初三,正是长安城西市明月坊坊主王小雨嫁给东城监察御史李老御史的大儿子李公子的日子。天还没亮,就有整队整队的侍女将新鲜的玫瑰花瓣从明月坊的门前一路铺起,一眼望不到尽头。
明月坊的屋内灯火通明,王小雨身穿一身大红的新衣,坐在镜前,明月坊二当家算无遗策孔明珠在为她细细的梳理着头发,她的另外两位好姐妹勇武过人朱琳琳和千娇百媚沈零烟坐在坐榻上,上好的鲛油蜡中混合着麝香的味道弥漫在屋内,没有一个人说话。
朱琳琳到底按捺不住这一团死寂,率先开口道:“大姐,我知道那个李自新长得是一表人才,而且在士林中也有着不错的名望,这样的男人愿意喜欢你疼你,和你相守到老一辈子。说真的,咱们做姐妹的没有不为你开心的。可他是真心喜欢你吗?还是看中了大姐你的这万贯家财好去救他在天牢的父亲?”
王小雨从桌上拾起一片猩红的口脂说:“老二,你怎么说?”
孔明珠顿了顿手中的梳子,继续道:“奴家这条命是大姐救来的,如今大姐既然想要嫁给李公子,那奴家除了祝福,没有二话。”
王小雨声音中透露着难言的失落,她又问:“零烟,你也不赞成吗?”
沈零烟紧闭着嘴,像是没听到一样。
王小雨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不赞成这桩婚事,觉得李自新和我并不般配。可是我们做女人的,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不就是最幸福的事吗?”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王小雨一个人的呢喃声不断:“女子本弱,是这世道总逼着我们坚强,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愿意托付终身的依靠,我希望能得到我最好的姐妹的祝福。”
“你们如今还小,等你们长大了,或许就会明白我如今的心情。”
“我走之后,明月坊的生意依旧交给……”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坊主,您快出来一下,李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