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铺乡泮坑村炮楼 || 好山好水阿信

1939年秋,云霄农民抗租税斗争的兴起,引起国民党反动当局的注意。为了扑灭刚兴起的星星之火,驻云霄县国民党七十五师一部300多人进剿徐南坑。敌人一进村就以武力胁迫群众移民,企图割断群众与党和红军的联系。敌人在村里宰猪、杀鸡、抢劫粮食,甚至将群众的门板、楼枋当柴烧,把一个仅有10多户的小村庄,糟踏得不成样子。不久,被迫外迁的农民悄悄回村,收拾断垣残壁,搭寮居住,恢复生产。可是凶恶的敌人闻讯之后,还不肯罢休,于1936年1月23日(农历乙亥年除夕),国民党七十五师300多人又从平和五寨绕道而来,企图乘群众“除夕围炉”之机,进行第二次洗劫。当敌人大摇大摆地经过松仔鞍(云霄与平和交界处)时,正遇上红三团一部100多人在山上休整。红三团得悉敌人动向,利用有利地形,埋伏待敌。当敌人走近火力网时,指挥员一声令,炮火直射敌阵,敌人纷纷撤退。这次战斗,红三团出其不意地打了个漂亮仗,共打死打伤敌军40多人,缴枪10多支,敌兵大败而逃。

1936年1月24日(农历丙子年春节),国民党七十五师配合县保安队张建雄部下400多人,进入白石店仔地区烧毁小尖、鞍仔、横山等村,群众被迫上山或流落四方。胶东岽、庵缸等村群众,也全部被强行赶到白石、店仔居住,妄图以此割断山区群众与党和红军的联系。敌人为了防共反共又强迫白石、店仔的群众,建三座炮楼,围篱笆,站岗放哨,组成了一个以白石为据点的移民区,穷凶极恶地对白石地区各村进行烧、杀、抢、掠。

——以上文字来源:《云霄革命史》

泮坑村与白石村只有一山之隔,那时,泮坑村建了四座炮楼,分别在下祖厝边、下埕尾、顶学、云后山尖。这四座炮楼,建在泮坑村的各个角落最高处,武装人员站在炮楼顶上,视线之内,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哪个炮楼发现动静,其他炮楼马上收到消息,立即传遍全村,村民收到消息,随即做出相应的行动。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四座炮楼,是全村最关注的焦点,也是飞机大炮轰炸的焦点。它们随时可能被轰炸,被摧毁,但是,它们从来没有萎缩,枪林弹雨、狂风暴雨,它们昂首挺胸,巍然屹立。

“平安一字值千金。”,泮坑人更懂得“平安”涵义。在刀耕火种的年代,泮坑祖先被蛮番杀害,曾经,泮坑祖妈身怀八个月的孩子被迫流浪南胜……

图片

如今,泮坑村属于云霄县马铺乡,是罗姓聚居地,有200来户1000多人口。泮坑村四座炮楼只剩一座,在泮坑下祖厝边,门牌号为371号。

371号炮楼,为夯土炮楼,楼高三层,楼宽4米,长4米,高6.6米。楼基为石头砌筑,二、三楼的地板是木作。

八十六年来,炮楼依旧肃然正立,像一位庄严的士兵:威武、豪迈、坚韧……

尽管它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从炮火连天的战场回来,但是它那黄色的肌肉依旧强健、光泽熠熠;它的帽子虽有残缺,但依旧能挡风遮雨。

青山环抱,层林叠翠,溪水淙淙,炊烟袅袅。它与在村口、在泮水宫旁的木荷遥遥相对。

它们互相照应,分享所得。东南水清水混木荷会告诉它;西北风暖风凉它会通知木荷。木荷为了保护泮坑水狂风暴雨挺身而立,它钦佩不已;它为了保护泮坑乡亲的平安枪林弹雨安之若素,木荷啧啧称赞。它们互相欣赏着,彼此牵挂着……

当迷雾重重,它们互相得不到对方消息的时候,它们焦灼不安,它们的每一刻都是漫长的冰冷,真是“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有了牵挂,岁月深处的每个日子即甘甜又绵长。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它惧怕听到机枪似的鞭炮声。这鞭炮声让它想起了过去的峥嵘岁月,也让它感受到眼前的冷冷凄凄。这时,村口的木荷会跟它使劲地挥手,告诉它:“亲:我在村口陪你。”


有一回,一个穿超短裙的美女在她身边兜了一圈,那香喷喷的长发一根飞到墙上,木荷取笑它:“她来了,这八十六年的等待值得……”然而,那美女却不是为它而来,而是找小狗。


过些天,泮水宫要做供案,乡亲们围着木荷团团转,它讥讽木荷:“木荷呀,三王公要重用你喽!”乡亲们摸摸木荷嶙嶙峋峋的主干,摇摇头走了。


炮楼立在村中央,它身边的老屋,一间间坍塌,一间间被拆除,它知道,它,已经被列入拆除的对象。


它懂得自己活着只是日复一日,它不希望被拆掉,它希望被风吹倒,被雨淋倒,被炮击倒。它不希望被乡亲推倒。木荷懂得它的内心世界,便告诉它:“即使你倒了,你的样子依然在我心里。”


逢年过节总有乡亲提着饭篮,带着美食进了祠堂,半时一刻后出来,它等着被乡亲打个招呼,但是,大家还是好像看不到它,它好像是隐形的炮楼。


它已习惯地立正着,风雨不动。它有时幻想着硝烟弥漫,幻想着飞机轰轰轰盘旋,幻想机关枪哒哒哒冒火……


它望着村口新建的泮水宫,心生羡慕和嫉妒。然而转念一想,再新的衣服也会变旧,只有灵魂相守才会永远璀璨生辉,也就释怀了。


泮水宫对它说:“我只不过穿一件新衣服,你别对我羡慕嫉妒,我更羡慕嫉妒你。木荷在我身边几十年,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你稍有不适,她就紧张和心急。”


嘎嘎嘎,鸭子叫个不停,它好像如梦初醒:“是啊!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它望着泮水宫,望着八十六年和它一起慢慢变老的木荷,它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八十六年来,木荷从小到大、从大到老陪伴它,现在已经是斑斑驳驳了,依旧不离不弃,它,还有什么奢求?还有什么遗憾?


真正的奢求是回到过去,真正的遗憾是不懂得珍惜。


冬日里的暖阳,泮坑村沐浴在金光里,静美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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