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书结——半生欢喜,半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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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是清代文人沈复的自传体作品,“浮生”取自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浮生如梦,为欢几何”,指一生漂浮不定。记录了他和夫人陈芸生活的方方面面:爱情婚姻、家庭生活、闲情异趣、山水游记,字里行间流露出夫妻深情、美学品味和闲淡的思想情趣。另一方面,夫妇二人处处受困于人际关系,后半生颠沛流离,芸娘英年早逝,二人阴阳两隔。

《浮生六记》足本原有六记,最早出现的“足本”是指1935年8月,上海世界书局出版的《美化文学名著丛书》,其中有一本即是收录了后两卷的《浮生六记》——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后证实这两卷经实为伪作。周公度的版本虽然一并收录了后两卷,但也承认后两卷疑似抄袭之伪作,且文风粗糙。

半生欢喜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爱情

沈复十三岁的时候随母亲回娘家,初见陈芸,惊叹她的才思清雅秀丽,一见倾心,遂跟母亲说: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陈芸自幼丧父,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沈复的母亲对此并不介意,当即摘下金戒指给芸,缔结婚约。

陈芸对沈复的一往情深从少时为他藏一碗粥可见一斑,羡煞旁人。

布衣饭菜,一生欢喜

最初对这本书感兴趣是因为林语堂英文版《浮生六记》的序言,说芸娘是中国文学上最可爱的女人。

芸,我想是,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她并非美丽,因为这书的作者,她的丈夫,并没有这样推崇,但是谁能否认她是最可爱的女人?她只是我们有时在朋友家中遇见的有风韵的丽人,因与其夫伉俪情笃,令人尽绝倾慕之念......你想,谁不愿意和她夫妇,背着翁姑,偷往太湖,看她观玩洋洋万顷的湖水,或者同她到万年桥去赏月?

读完浮生六记,跟林先生一样,羡慕芸娘沈复夫妇的伉俪情深;羡慕他们的闲情雅致;羡慕他们志趣相投,可以一起品诗论画,可以与友人一起饮酒作诗。芸娘即有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对夫温柔贤惠顺和;又彰显新女性的特征,与夫品诗论画,出游,有平等、自由意识。在林先生眼里,或者说在林先生那个年代,芸娘绝对是完美女性。即便在今天,我想,芸这样的女性,也是男性眼里美好又渴求的女性。

芸娘不求生活的富足,追求精神的满足。

芸娘曾对沈复说: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饭菜,可乐终身,不必做远游计也。

周公度的译文:愿做布衣夫妻,你画画,我刺绣,饮酒作诗。布衣菜饭,一生欢喜。

“一生欢喜”四字好精彩。

烟火神仙的乐趣

沈复在闺房记乐和闲情记趣中清新朴素的文风,情真意切,深得我心。

芸娘女扮男装游水仙庙,两人背着父母偷偷游太湖,与船家女同饮共乐,细品之下,全在一个“乐”字上。

“于是相挽登舟,反棹至万年桥下,阳乌犹未落也。舟窗尽落,清风徐来,纨扇罗衫,剖瓜解暑。少焉,霞映桥红,烟笼柳暗,银蟾欲上,渔火满江矣。”

萧爽楼会友,春日赏花烹茗,刺虫仿画,自制微缩景观,闲情全在一个“趣”字上。


半生愁苦

夫妻二人情深意重,却连布衣饭菜,一生欢喜的日子都没有等到,就阴阳两隔。以沈复的出生家世,绝对不应该沦落到食不果腹、芸娘病重无钱就医的地步,读起来让人既同情又心痛。

芸娘弥留之际感叹:回忆昔日,有布衣之暖,饭菜之饱,一室和睦;畅游园林泉石之盛,如沧浪亭、萧爽楼的时光,真是一如人间神仙啊。

芸娘同时自责,因沈复重夫妻情意,致其跟家人不睦,夫妻被扫地出门,生活逐渐陷入困境,颠沛流离,骨肉分离。

“君之不得亲心,流离颠沛,皆由妾故,妾死则亲心自可挽回,君亦可免牵挂。”

沈复认为他人生的种种坎坷皆是由于他多情重诺,性情豪爽不羁造成的。

沈复说: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余则非也!多情重诺,爽直不羁,转因之为累。

沈复说之所以落魄,其一,没有钱处理人际关系;其二,遭小人(自己的弟弟)非议;其三,  芸娘识文断字招来婆婆的不满,女子无才便是德。原因果真如此吗?

不幸的根源:期待他人的认可

最近恰好在读《被讨厌的勇气》,如果沈氏夫妇能够穿越到现代,读一读这本书,估计芸娘就不会受责于翁(公公),失欢️于姑(婆婆),被小叔陷害,也不会被薄情的憨园所累;沈复也不会跟家人不亲,也不会被弟弟算计一分家产都不要;也不会随便为朋友担保,以至被高利贷主追债,导致骨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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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说:人的一切烦恼皆是人际关系,一切人际关系矛盾都起因于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

心思细密的芸娘想当个好儿媳,过分注重他人的想法,结果反而处处碰壁。这一点芸娘有自知之明,临终前对沈复说:

而平素又多过虑,满望努力做一个好媳妇而不能,以至头眩,怔忡诸症毕备。所谓病入膏肓,良医束手,请勿为无益之费。


希望得到喜欢的人认可,希望被身边的人接纳,这都是人自然的欲求。但是,我们并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如果芸娘能有自由的心性,恐怕不会抑郁而疾。

沈复跟芸娘一样活在他人期望中的人。虽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择妻,实际上他的生活轨迹完全是按照父亲的意愿而活。

沈复19岁候,其父重病,命其拜师蒋思斋为师,习幕继承父志。他淡泊名利,并不适合官场。二十六岁在绩溪游幕,与同事不合。厌恶官场鄙陋之状,因此弃幕从商。之后其父不允许他再跟秀峰同去做生意。由于没有其它谋生能力,沈复只能回到游幕的老本行。也许你觉得沈复生不逢时,如果生在现代,绝对是为生活美学大师。实际上,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选择权在自己手里。

关于自己的人生,你能够做的就是只有“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让干涉你生活的人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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