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你 参差错落
顾婼不由得想起，五年前，顾婼和席楠承还在一起，席楠承过生日，那年他十八岁，他特地跑到顾婼的学校来想着跟她一起过。可是顾婼那个时候还胆小，班主任老师说学校封闭式管理不允许出去，顾婼倒是听了真，席楠承倒也没有逼迫他，所以便来学校找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个明媚的周二，阳光和煦，微风轻轻，那是在十月以后的秋天，早晚寒凉，白天的太阳照的人却是很舒服，也只需要穿着一件长袖就好了。上午第四节课时顾婼突然听到有个同学说喊她出去一下，他一出去便看到一批人，还有一眼就看到的席楠承也在外面，阳光暖暖的洒在他身上，很安详。
本来顾婼就一直记得他生日，可是班主任不让带手机，她没办法联系到他，没想到他今天会来这边过。顾婼还是优雅且矜持的走到他旁边来。缓缓听他说中午下课来接她出去吃个饭，然后下午上课前把她送回来，也不走远，就在学校附近找个位置吃。顾婼想着他生日也不好拒绝，所以就答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等着的原因，顾婼觉得那一节课特别漫长，似乎比以前一个星期还漫长。好在终于等来了下课铃声，席楠承就在教室外面等着，然后一起去订好的地方。席楠承本来跟她一个学校，后来家里给他转学了，但是他在顾婼学校有一帮玩得还不错的哥们，所以他可以借由找兄弟玩来找顾婼。
顾婼跟着他到订好的位置吃饭，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了，就等着他这个主角和这个女主角了。两个人坐下被一番调侃。继而是一个男生起来举起酒杯祝他生日快乐，席楠承看了看顾婼，因为顾婼不让他喝酒。那个男生还调侃着，怎么媳妇管着酒都不能喝了吗？惹得一旁人哈哈大笑。顾婼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可以喝。毕竟男生也那么大了，这样的场合不喝酒也说不过去，顾婼不让他喝酒是不喜欢他乱喝，毕竟喝酒喝多了伤身体。那时候的想法单纯的没有一丝杂念。
最后顾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跟席楠承说该回去了，席楠承举起酒杯对着大伙说了声谢谢大家参加他的十八岁生日，希望八十岁也还是那天在座的各位，希望八十岁枕边人是身边人。说的旁边人一阵酸溜溜的，顾婼也挺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说完一饮而尽杯里的酒。
席楠承就这样拉着顾婼的手一直走一直走。两人都走得特别慢，毕竟回学校了就没有时间在一起了。就这样并排着走着，阳光照下来的影子特别和谐，席楠承比顾婼高一个头，影子又拉长了很多，两人慢慢地走，慢慢的聊，慢慢的说出来几天没有见到对方的想念。顾婼觉得，这样也挺浪漫的。只是后来顾婼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浪漫会变成她这辈子认为最浪漫的事。
顾婼回学校了。大三的日子挺轻松的，没有文化课的叨扰，只剩下精学的专业课。三年的累积慢慢让她有所沉淀。早早的洗完上床，可是却怎么都没有睡着，手机里的音乐缓缓响着，一字一句唱歌深受爱情的苦的人们。顾婼不禁自嘲着，生活里明明有那么多欢乐，为什么还会有人来尝爱情的苦?
其实顾婼她自己又何曾不是呢？三年的洒脱拜于一朝之间，见了席楠承，所有的伪装都坍塌了。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一个人翻来覆去的夜里，思绪慢慢徜徉。还记得两人是因为溜冰结缘的吧，初三那年，顾婼结识了席砚，初恋总是来得那么意料之外，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倾盆大雨，却有始无终。后来席砚带着他的朋友席楠承一起溜冰，两人因此相识。该怎么说呢，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两个人本来是没有任何可能和交集的，但是偏偏这么凑巧，席砚选择中止的感情伤透了此刻情窦初开的顾婼，楠承作为席砚的朋友兼兄弟，安慰作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顾婼，因为楠承也是如她一般对另一个姑娘也就是他的初恋念念不忘。楠承决定帮顾婼追回席砚，可是那时，席砚意外的发现了楠承似乎对这个叫顾婼的姑娘动了心。
席砚很聪明，也很决绝。一次又一次拒绝了顾婼，可能是因为顾婼的可怜，让楠承生了怜悯之心，出自于男人本能的保护欲很适时的表露出来。最后一次，席砚的果断拒绝让楠承开始了他的追求。一直到第二年五一节，席砚再三撮合下，顾婼才赌气的选择了跟楠承在一起。顾婼安慰着自己，不论喜欢与否，愿意在一起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想到，楠承对她的好温柔到骨子里，这一开始，便是一场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感情。
两人经常出来溜冰，吃饭，逛广场。那时候的感情单纯的像八十年代的感情一样，没有任何物质的东西，没有任何身体的肉欲，小心的牵着手都能羞红了脸，怯怯的将头恨不能埋进脖子里。那时候的感情就能那么纯粹。就这样在楠承的陪伴下，虽然顾婼依旧偶尔会想起席砚，但她开始慢慢变得快乐起来，虽然她只是接受了楠承各种好而没有任何付出。楠承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他可以不需要顾婼为他付出什么，但他希望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能欣喜接受。
可能是因为跟席砚在一起的一两个月里她付出了太多，那时的她想着两人的一辈子应该就是这样了吧，顾婼把他当做自己整个世界，后来他走了，她的世界也坍塌了。而楠承极力的对她好让她开始得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顾婼身边的同学都羡慕她有一个这样的好男友。
可是两人的感情也并不是一直都是那么一帆风顺的，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闹脾气。好像也没有谁的感情是一直不闹脾气一直在一起的，顾婼那时候还小，不懂怎么去喜欢，也比较任性。若说是为他做的事，大概只有在他十九岁生日上为他唱了一首《我知道》。从来没想过，不能和你牵手，委屈时候没有你陪着我心头，一切都是我太过骄纵以为你会懂.....
顾婼想着，不知道到她生日时会不会收到楠承的礼物，那个久违的举动，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自从那天分开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七号转眼就到了，刚好是个周五，席砚说楠承做了一桌饭菜等着她来吃饭。通知突然，顾婼立即放下手里的事过去。本来约好室友一起吃饭也要取消了。
顾婼敲门进去的时候，楠承正从厨房端出最后一个汤，刚好。不知道楠承什么时候会做饭的，或者一直会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做。没有想到楠承的菜做的还不错。
几番唏嘘感叹下时间也就不早了，楠承家到顾婼学校还是有一个小时的距离的，顾婼不得已还是得要回家的。依旧还是楠承送顾婼，依旧抢先按下电梯，两人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上还是相当有默契的。但是经过上一次，两人之间已经没有那么尴尬了，还是能偶尔笑笑。车站那里，顾婼眼见着公交来了，便对着楠承说：“席楠承，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去溜冰啊？好久没去了。”楠承眯着眼睛笑了，没有戴眼镜的他，目光能够捕捉的特别清楚。“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呀，我也好久没去了。”楠承笑着。
顾婼眼看着公交停下了，回头来看着他说：“你生日吧，等你生日我们再去。”楠承笑着点点头，目送着顾婼上公交。还记得龙应台说过，人生就是在不断目送的。的确，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离去楠承都是目送着顾婼离开，眼里从舍不得转化为期待，一直都没有变过。有些人说来也奇怪，明明只出现了一阵子，却足以影响旁人一辈子。
顾婼回学校乖乖的等着楠承的生日，好像时间一直就这样不缓不慢的过着，顾婼在学校也变成了老学姐，性子依旧不慌不乱，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偶尔也只有室友能听到她几句放肆。楠承和席砚回来也是各种适应各种习惯。
席砚很快找了女朋友，他就是这样有魅力，有本事让姑娘为他颠倒。想当年顾婼也是这中一员，现在听到也只是一笑而过。楠承安静坐着他的安静的美男子，几年前还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为了当兵做了个眼睛手术，反倒让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更加清晰，关键是，他这样还是挺有回头率的，确实变得比以前好看了，气质更好了。
席砚生日在楠承之前，他过生日确实每次都是一帮人一起过，这一帮人也包括顾婼，好在顾婼全程都有楠承的照顾才不至于这么尴尬，楠承怎么可能对她顾婼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呢？毕竟曾经爱过。对于男生来说，对前任永远都有一份亏欠。
楠承生日也到了，最主要的是，那天周四，刚好那天满课。楠承把日期推到了周六，算是对顾婼的特别照顾吧。还是照旧一起约个饭局，当时在座的各位里，居然有很多是她见过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两人确实复合，还笑着调侃缓解尴尬，没想到楠承也不反驳，他就是这样，这一点上，顾婼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没有反驳，反过来想也是挺好的，没有特别不给她面子，某种程度上却是一种承认。
如顾婼所愿，饭局差不多了提议一帮人去溜冰场玩，好在溜冰场人不多，这样一来就全是他们自己人。顾婼小心翼翼溜着，想着不知道会是谁来带她溜。当初可是为了席砚才学的溜冰，后来跟着席楠承学会，顾婼当初学的时候可是摔了不少次，可是跟楠承一起溜冰的时候却是被他保护的好好的，一次都没有摔过。这就像他们之间的故事，席砚教会她成长，席楠承教会她去爱。
些许是因为好久没有溜冰了，顾婼显得特别生涩，如果不是旁边的扶拦她大概无法自己前行。顾婼扶着栏杆，看着在溜冰场滑的如鱼得水的他们，显得特别得意，顾婼有些腿控，所以她特别喜欢看楠承倒溜。双腿自然滑动，长且细，再加上他穿的裤子是有些紧身的牛仔，大腿的线条被展示的一览无余。顾婼有些迷这样的楠承。
“走啊，带你两圈。”楠承迅速停在顾婼面前说。笑的儒雅，似乎是做好了会被拒绝的打算。可是顾婼没有想过拒绝。便顺其自然的把手搭在他手臂上，楠承则是顺势拉起她的手。顾婼想着，如果不是她自己闹脾气分开，两人一直在一起到现在，不知道会怎样。就是这样的一心二用让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顾婼忽而倒地。旁边的人溜得太快不小心蹭了她一下，楠承来不及护住她，只得随着顾婼一起摔倒。“没事吧？”楠承有些焦急的看着她。顾婼揉着自己摔到的膝盖，没有说话，楠承也伸出手帮着她揉，顾婼一瞬间有些错愕，看着他心疼的表情，顾婼不由得将头抵到膝盖边说：“你说，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到现在，会怎样?”楠承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娶你。”听到这样的回答，她难免有些惊讶，结婚这个词还没有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她只对上他的目光一刻，便立刻低下了头，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后悔。楠承又继续给她揉，并轻轻的说：“这么些年了，你一定见过有的人在一起五六年最后还是分手，也见过认识两三个月就结婚，所以和一个人能不能走到最后真的和异地没有太大的关系，关键是这个人本身能否心沉意定的等待，毫无顾忌的信任，和坚定不移的拒绝身边所有暧昧，只有越过山河岁月重峦叠嶂的感情，才知道相逢有多么弥足珍贵。”顾婼认真的听着他说着，有遗憾溢满心头，有愧疚三丝。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惹得顾婼有些泪眼婆娑。
他终究是要远行的，要不断的和稚嫩的自己说再见，可能这条路有些漫长，走起来也有些艰辛，但是却没有回头，过去的路就不再念念不忘了，没有什么比当下重要，熬过去了，也就长大了。曾经，顾婼以为他们这一生很长很长，总会爱很多的人，后来才发现，不管时间如何张牙舞爪，光阴如何死去活来，最后在她记忆里所能铭记的爱人其实只有两个，一个叫席砚，顾婼爱他，一个叫席楠承，他爱顾婼。可是也是真的失去了，顾婼只能假装他们从未发生过。
可是，楠承的这一番话也未必太直接了，一个男人只有不爱了才会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的吧。那么现在的他们又算是什么呢？多年以后的现在还是像朋友一样吗。顾婼知道。她无法退回去和他做朋友。真心相爱过的人，是没办法退回去做朋友的，相忘于江湖，是离开对方生命以后对彼此最大的尊重和慈悲，所以这段路只能陪他到这了，即便当初是真的打算为他赴汤蹈火。
顾婼好像意识到什么了。抿着嘴巴说了句：“对不起。”感情里最没用的便是对不起三个字了，好像一句对不起真的就弥补了自己的过错，可是这只是让说的人求得一些些心安，听的人从来就觉得无事于补。
楠承笑了，慢慢的将顾婼扶起说：“不要说对不起，感情没有对与错，哪怕只是一场感情游戏，也要记住游戏带给你的快乐，不论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