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谢特发,程序员,人至中年,头顶微秃,我喜欢叫他谢秃发。可能你很好奇,我明明是个18岁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中年朋友?太宰治说:相互轻蔑仍彼此往来就是朋友。大概就这么回事吧。下面要说的就是我朋友谢特发的故事,那时他刚好40岁。
办公室 凌晨4点
办公室内没有开大灯,偌大的空间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一处弱光,那是显示器发出的亮光。现在人体工学座椅上坐着的就是我的朋友谢特发,他手指飞速的敲击着键盘,死板的盯着面前更死板的显示器,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这是他对于《富婊聊天系统》的第N次修改了。每一行代码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他就像一个严谨的音乐家一样,必须保证每个音符不出差错。可是现在他失误了,有一个音符没有在它本来该在的位置,谢特发无法找到。这就好像沙漠里的一粒沙子喊了一句:我在这里!你听到了它的声音,但是你无法知道是哪一粒沙子发出来的。谢特发一筹莫展,眉头紧皱,产品经理说系统今天就要上线,现在看来基本没底。
办公室 早晨6点
情况仍不见好转,谢特发尝试了所有的方法,对程序不断的调试,仍然没有找到那行致命的代码,他真的尽力了。现在他很累,再也扛不住了,自然而然的睡了。
办公室 早晨8点
谢特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像很多40岁的中年程序员一样升职到了管理岗位;他梦见他不再受比他小近十岁的产品经理的折磨;他梦见他不会再挨比他大近十岁的老板的批评;他梦见他每天5点半准时下班,在家陪儿子打游戏,陪女儿唱歌画画,不再和老婆吵架,而是和她一起做晚餐。他还梦见,《富婊聊天系统》上线了,上线后一片辉煌,短短六小时便吸引了百万用户…
办公室 早晨9点
谢特发的手机铃声响了,这是来自老板的电话。
“喂,谢特发你在哪里?今天已经是最后上线时间了,《富婊聊天系统》怎么还没做好?我们已经给了你充足的时间,现在我们一致决定,你的职位由新来的小张代替,去人事办公室办理离职手续吧…嘟嘟嘟…”
现实是残酷的,谢特发的内心此时五味杂陈,他想起无数个为公司工作的夜晚,想起为公司创造的无数行代码,还想起当年公司颁给他的最佳技术奖…然而此时却只能离开。
很显然,谢特发被淘汰了,淘汰他的是只有20出头的小张。
家 上午10点
办完离职手续,谢特发回到家中。孩子们去上学了,老婆也去上班了,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他极少白天回家,以往他白天回到家中,总是要和老婆吵上几句,现在拥挤的家中反而显得格外的空旷。谢特发掏出口袋里的佛串,他开始盘串了。他每每感到迷茫和无助的时候,就会盘串。他绝望了,抬头望着天花板,他想起他在高中数学竞赛获得一等奖,在大学时拿到的编程比赛第一名,在公司拿到的最佳技术奖…所有的所有在他面前土崩瓦解,就像一行行整齐的代码,被拆分成一个个的字母,坠入屏幕底部,最终堆叠成一盘散沙。他是个普通人,现在只想呼唤他自己,他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shit!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