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独步寻花(其六)
[唐]杜甫
黄四娘家花满蹊,
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
自在娇莺恰恰啼。
诗人杜甫沿着草堂边的浣花溪溪岸独自信步走着。
与其说他在寻花,不如说一路鲜花将他引至了邻家小院。
院里院外繁花如锦缎,一直流泻到浣花溪中。
那数不胜数的娇媚春花将树枝压得低低的,好像在挑逗蜂蝶,似乎又在招引鸟雀,更有胆大者,将枝条伸向溪水中张望,想留住自己美丽的倩影。
于是,斑斓多姿的蝴蝶们围着花枝不时翩翩起舞,不忍离去;鸣声动听的黄莺们在盎然的春意中引吭高歌,自由自在。
一打听,这里正是邻居黄四娘家的院落。好一派蜂围蝶阵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景象啊!
此时正值上元二年(公元761年)春天。杜甫刚刚结束了战乱流亡生活,一家人好不容易在朋友的资助下,在成都浣花溪边安顿下来。生活困顿,他常常因缺衣少食奔走于朋友邻居中间。好在风淳民朴,杜甫一家在众人的接济下终于能暂别离乱。
杜甫一定是亲见黄四娘家的浓艳春光,不然哪来“千朵万朵压枝低”这样直白质朴又贴切形象的句子!蝴蝶在花间游戏你追我躲,毫无离开之意,实则是诗人看得入神有趣,心生“留连”。黄莺叫声娇俏悦耳,让诗人倍感心灵放松,心情自在。
概写,总写,加侧写,紧紧围绕“花”来写,描绘春天的美好景象,抒发诗人安顿之后的闲适喜悦之情。
历经丧乱,诗人见花动心,闻鸟悦性,不改赤子本心。从诗中,我们看到的是底层人民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对美的执着追求,对自由幸福的热切向往。
读诗时,我不知道黄四娘的样貌年纪,但我猜想她一定有颗年轻的心,一任春花疯疯野野地闹着长着,铺满小院,铺满小径,流泻到自在的广阔天地中去。那也是我向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