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喝下半碗烧刀子,缓缓地蹲下肥胖臃肿的身子,他用那布满老茧的手去抚摸大白猪,刚才还吭吭唧唧的猪,在他的抚摸下,渐渐声音变小了。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师傅的一举一动,平日里严谨而一丝不苟的师傅现在温柔得像一个慈父,他表情专注,仿佛在哄一个哭过而刚刚睡着的孩子。
很快,在师傅的抚摸下,大白猪嘴里吭吭唧唧的声音渐渐平静了。师傅的手却没有停,我看见师傅的手顺着大白猪的背脊摸到头颈,大白猪背上雪白的鬃毛根根倒立,又瞬间恢复平顺,那粗糙的大手从头颈绕到脖子处停了下来。
师傅端起旁边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他动作缓慢地拿起了旁边的那把刀。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师傅手中的刀,那是一把没有刀尖的厚背短刀,刀身似乎浸血太多而黑黝黝平淡无光,它和其他屠夫使用的杀猪刀明显不一样。
大白猪一动不动地躺在长凳上,它的嘴里发出均匀的呼噜声,嘴角还流淌着粘稠的口水,随着呼噜声它光亮的肚皮在起伏着。师傅也蹲在原地没有动,他仿佛在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大白猪发愣。
突然我眼前光芒一闪,师傅的手迅速地抖动了一下,身子就站立了起来,大白猪的眼睛一下子挣开,双腿开始抽搐。我鬼魅般地看见师傅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全没,他就像这天地间的一个杀神,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杀气使我的双腿开始颤粟,不过这一切瞬间就消失了,师傅轻叹一声,转身就走。旁边的主家妇人慌忙地端过一个大木盆放在了大白猪的脖颈下,过了几秒钟,大白猪的脖子哗啦一声像敞开了一个大口子,热气腾腾的鲜血带着泡沫滋滋地往下流。
主家男人笑容殷勤,赶忙递过一把铜钱,师傅一把接住,牵了我的手就往外走。主家人口里连声谢谢,却也没有让我们留下吃饭。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师傅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屠夫,杀过的猪数不胜数,却从来不吃猪肉。
我是一个孤儿,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我只知道从我嘤嘤学声气,就跟着师傅住在这个小村落。别人都说他是这里最好的杀猪屠夫,所以附近不再有其他的屠夫,而师傅每天都会杀上两头猪。
我是师傅唯一的徒弟,我们在这个平凡的地方度过了平淡的十一年,师傅给我取了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名字---------钟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