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童小姐有些年头了。当年她还是一个小丫头,开了一家服装店,店铺里都是自己设计的衣服,很受我们喜欢。后来,店铺突然关了。也就不再有什么联系。直到前两年,从微信朋友圈上看见她独自徒步旅行,去了很多地方。旅行回来后,居然回农村开始种地,过起了田园生活。对于我来说,她做了很多,我想过却不敢做的事情。
前些日子,她在朋友圈发了一些面包的照片,看起来实在诱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主动跟她买了两个。结果和我说,要等一个星期。我也实在好奇,一双画图的手做的面包怎么就要等这么久呢?而且价格比公司楼下的“东哥面包”还要贵。
一个星期后,我几乎都忘记了买了面包这件事,每天工作忙的晕头转向。直到昨天上午,我被老板劈头盖脸地骂完,从办公室出来。发现几个同事围在我的办公桌旁,我不耐烦地将他们轰走,还以为他们是来看好戏的。结果,“你这快递装的是什么呀?这么香?”,有人问我。我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我打开快递,里面装着的应该是童小姐寄来的面包。
当我打开包装,一个有我脸一样大的欧式面包,外表黑硬;一撕开组织大小不一样的气孔,几乎可以透光的薄膜,散发着一丝发酵的酸香;入口,面包心湿润富有弹性,与唾液充分混合后,越嚼越能尝得出小麦的风味。低落的心情,瞬间被这面包的滋味所安抚。我终于相信,食物能治愈。周围同事几乎没有等得到我的同意,就将剩下的面包分完了。
“这面包哪儿买的?真好吃!”
“对呀,对呀,这面包吃起来口感真不错!”
“有连接么?我给我家孩子买点做早餐。”
同事们七嘴八舌,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当时我心里就滋生了一个想法:去一趟童小姐的小院。或许,我真的应该去看看,这个我一直羡慕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包。
周末,我特意起了个早,独自驱车一个多小时,根据童小姐给的定位,来到了她的“世外桃源”。直到我跟着导航开进一条很小的路,驶入山里。我甚至怀疑,这里面有人住么?终于,我看到了童小姐视频里发的小水潭,水潭旁是一栋古色古香的院子。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白墙黛瓦,独此一户,绝对是神仙住的地方。童小姐很热情地招呼我进门,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墙角边爬满了南瓜藤,一只对我狂吼的小黑狗,还有一只自来熟的小法斗。一进屋子,一股浓浓的面包香味迎面而来,顾先生正在里屋揉面团。
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穿着T恤,扎着马尾,不施粉黛的姑娘完全和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时尚的设计师截然不同。不过,她的状态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悠闲自在。寒暄之后,她邀请我和她一同去她的菜园。她开心地东指西指,语气中藏不住的幸福:“这个是番薯,这个是韭菜,这个是辣椒,这个是番茄。”想不到这一片杂草同生的园子里,满地都是宝藏。而那几乎被菜虫啃得精光的空心菜,我表示很疑惑。她解释道:“这是跟别人学习的自然农法的种植方式,不施肥,不除草,不打农药。虫子也是很挑食的,如果不好吃,它们是不会吃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的面包馅料都来自这里。秋天的南瓜,芋头,过些日子的板栗,冬天的萝卜,春天的覆盆子,青梅,枇杷,等等。这些食材,有些是自己亲手种的,有些是到了季节,山上摘的。她说:山中有季,物随季而生,与食物为友,落得闲散。大自然的馈赠是很多的,只要用心,就会满足。
“那你们不会自己种小麦吧?”我简直不敢想象。
“没有啦。就算我们想种,南方的气候,土壤也不适合。”她笑笑,便去了厨房准备午餐。
午餐很简单,自己家鸡下的蛋配上南瓜藤,熬的汤,配上几颗枸杞;清炒的番薯藤,清脆碧绿;嫩南瓜切丝,配上青椒;简简单单,自然的味道就很满足。终于理解《舌尖》里说的,好的食物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看着他和先生的默契,这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样生活就够了么?顾先生说: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做点喜欢的事情,过得自在。
顾先生以前是做审计的。因为喜欢烘焙,辞了工作,开了一家甜品店。认识童小姐以后,城里的甜品店也不要了,跟着来山里生活。“当时我们闪婚的新闻轰动一时,”他一脸的幸福:“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闪婚。”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远离喧嚣,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好不浪漫。
休息片刻,我跟着顾先生来到了他的工作间。一张桌子,一个烤箱,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面粉。顾先生解释道:一直希望不用任何的添加剂,仅仅只用最简单的面粉,水,天然食材,放弃糖,奶,蛋才能展现面包最原本的口味。越是这样,对面粉的要求也就越高。所以从南到北的面粉都尝试过了,最后选定的是在内蒙坚持了很多年自然农法种植的面粉,加上自己培养的酵母,长时间低温发酵构建出美妙的气孔,以滋润弹性的有机组织中,才能深度释放有机食材的滋味。这样一来,面包的价格要高出市场两三倍,可是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怎么也接受不了不够健康的食材,接受不了自己做的食物不够美味。
此时,童小姐送进来一壶手冲咖啡。原来顾先生最好这口,每天下午都要喝。一杯手冲,配上一片刚出炉的面包,爬藤植物悄悄攀上了窗台,窗外蓝天白云,虫鸣鸟叫,我也真正体会到了这种幸福。他们正准备亲自搭建最古老的面包窑,我也很期待用柴火烤出来的面包会更香甜。
回归简单是一种对美味的坚持。他们的食物,有温度,有爱,有态度。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这样的魄力:去,想去的地方;做,喜欢的事情;爱,所爱的人。
作者: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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