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罗伊夫回到家,眼前的一切告诉他,布兰奇(斯特罗伊夫妻子)自杀是经过周密计划的,布兰奇的自控能力让他人不寒而栗。
斯特罗伊夫想到爱妻布兰奇自杀,万分痛苦,心如刀绞,也对斯特里克兰德抢走他的爱妻心怀怨恨而又无奈拱手相让感到撕心裂肺般的难耐。
斯特罗伊夫为何捅不了那幅裸体女人画?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本书斯特罗伊夫看到这幅画的过程描写也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请看本书描写:
P173
突然,他一眼看见了一幅画布面朝墙壁放着。这画布比他习惯使用的大出很多,他一时不明白画布为什么在那里。他走过去,把它转过来,以便看清楚上面画了些什么。这是一张女人的裸体画。
他的心加速跳起来,因为他马上猜想到这是斯特里克兰德的画作。他生气地把画甩过去,让它面朝着墙——他把画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但是他这样一甩,画布面朝地面掉了下去。不管是谁的画作,他都不能让它落在灰尘里,于是他把画布捡了起来。这时他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想应该心平气和地好好看看,于是他把画布放在架子上好。然后,他往后站了站,放松地审视了一番。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幅画画的是一个裸体女人,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一条臂膊上,一条臂膊沿着身体展放着,一条腿弯起来,另一条腿伸展出去。这个姿势是经典的。斯特罗伊夫的脑袋嗡地一下胀起来。画上是布兰奇。他痛苦、吃醋、怒不可遏。他粗声粗气地嚷嚷起来,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攥紧了拳头,气愤地举起手来,向那个看不见的敌人示威。他扯尖嗓子一通乱叫。他发疯了。他忍受不了了。这也太过分了。
他发疯似的四处寻找一样工具。他想把这幅画乱划一通,划成碎片。这画一分钟也不能存在下去了。他找不到一样工具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在他的绘画用具里寻找一番,怎么都找不到一样东西,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他一心想要的东西把大刮刀。他一把抓起大刮刀,得意地大喊了一声。大刮刀在手,仿佛他手握一枚ヒ首,直奔那幅画去。
斯特罗伊夫跟我讲述这番话时,他激动起来,同当时发生那件事时的状态一样,随后他在我们之间的餐桌上拿起一把餐刀,握得紧紧的。他举起胳膊,仿佛要挥舞过去,可紧接着,他松开了手,餐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我,带着颤抖的声音笑了笑。他没有讲下去。
“说啊。”我说。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心想把那幅画捅一个大窟窿,我举起胳膊准备抡过去,突然间,我好像看见它了。”
“看见什么?”
“那幅画。它是一件艺术品。我不能捅了它。我害怕起来。”
斯特罗伊夫再次沉默不语,大张着嘴盯着我看,他那两只圆圆的蓝眼睛就要从脑袋上瞪出来了。
“那是一幅伟大的画作,罕见的画作。我一下充满了敬畏之感。我差一点儿犯下可怕的罪过。我挪动一下,以便看得更清楚,我的脚踩在了那把刮刀上。我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真切地感觉到那种感情把他死死地控制住了。我莫名其妙地被打动了。仿佛我一下子被带进了一个各种价值一下子颠倒了的世界。我站在那里,茫然失措,如同一个来到异乡的人一样,对他所熟悉的事物的反应完全不同了。斯特罗伊夫试图跟我描绘那幅画,但是他讲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不得不猜测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斯特里克兰德已经挣脱了一直束缚他的桎梏。如同那句套话说的,他没有发现自己,而是发现了一个令人意料不到的拥有巨大力量的新的灵魂。这幅画表现出了如此丰富、如此独特的个性,不只是因为他在绘画方面的大胆和简单化;不只是因为他的绘画艺术,尽管肉体被画出来后,有一种富有激情的肉欲,其中含有某些奇迹般的东西;也不只是因为画中的密度感,让你能感觉到那具肉体的超强的重量;还因为画中有一种灵性,令人不安而又令人眼前一亮,引导人想象力沿着自己未曾想到过的途径驰骋,在各种模糊的空虚的空间里翱翔,只有永恒的星辰在闪烁,赤裸的灵魂战战兢兢地在其中冒险,去发现各种崭新的秘密。
如果我是在卖弄文辞,那是因为斯特罗伊夫使用了华丽的词句。(我们难道不知道,人在感情澎湃的时刻表达自己,会自然而然地使用虚构的文学语言吗?)斯特罗伊夫竭力要表达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是他过去从来不曾知道的,因此他不知道如何用普通的词汇将这种感情表达出来。
思考
斯特罗伊夫还想着继续帮助斯特里克兰德,带他去荷兰,斯特里克兰德说“我还有别的鱼要煎!”算是委婉地拒绝了斯特罗伊夫的热情邀约。
斯特罗伊夫是一个对画有非常独到的鉴赏能力,自己却只能画蹩脚的画的人。所以,面对天才的画家斯特里克兰德,斯特罗伊夫一边忍受着他尖酸刻薄的言语、亳不领情的蔑视,一边又不遗余力地持续不断帮助他、不满也无法自控自己的思想。
作为读者,我也有点想鄙视斯特罗伊夫,斯特里克兰德对他都那样不友好了,他付出不仅没有回报,并且妻子被夺,他还不忘继续帮助斯特里克兰德,真的是一个傻到绝绝的水平,让我骂他到天翻地覆也感觉不够,哀叹其太没有骨气啦!!
再仔细想,斯特罗伊夫是如何做到这般不要脸的热脸贴冷屁股却还乐此不疲?如何压制内心的悲痛,如何有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他可以持续不断帮助斯特里克兰德,总也停不下来?
我深刻感受到斯特罗伊夫这个人看似荒唐行为中的力量之源泉——他也是个疯子,爱“美”的疯子,“美”是他苦苦追求的命根子,他对妻子的爱远没有他对“美”来得更加真诚与痴狂!!他与斯特里克兰德并无二致!
斯特罗伊夫,这个不可征服的滑稽角色,热爱美,理解美,因为美如同他自己的真挚的诚实的灵魂。在他看来,美就是信仰者心中的上帝。一旦他看见了美,他就会产生敬畏之心。
所以,我认为,绘画是斯特里克兰德心中的月亮,而帮助斯特里克兰德完成更多的画作是斯特罗伊夫心中的月亮。我们无需为他的行为用世俗的眼光而惋惜他太多的付出不值得,他内心认为值得就值得,除非他发现更有价值的追求而悔不该当初,否则就是值得!
值得,还是不值得?心中各有所向罢了!!唯有他们自己知道,也许他们自己一生也不会知道。
历史和时代的车轮滚滚,人啊,思想也在不断的变化,一切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