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间看着城楼上的少年,舔了舔嘴唇,做出了一个割头的比划,挑衅道:“你就是中山过的太子么,我要用你的鲜血祭奠的哥哥。敢不敢下来决一死战,中山国的男人只会做缩头乌龟吗?哈哈哈!”旁边的魏军跟着附和的大笑起来。
“太子,我们下去和他们拼了,这帮魏狗气人太甚。”
“是啊,二十年前我的父母就死在这群魏狗的手上,太子让我和他们决一死战。”
姬烟寒摆摆手,眼中似有烈火焚烧,“二十年的血仇,我和大家一样铭记在心,我爷爷你们的桓王就是死在他们的手上。但现在,不是出击的最佳时候。敌强我弱,我们必须要等,等他们心力交瘁气势最弱的那一刻。”说完冷冷地看着挑衅的敌人,吐出两个字,“放箭。”城墙上顿时万箭齐发,蝗虫般密集的血红色箭雨落向漆黑一片的赤甲军。
噗噗,一些还在大笑中没有防备的赤甲军被血红色的剑雨穿喉而死,带起一串飞剑的血花。反应过来的赤甲武士连忙招架,发现这次弓箭不同寻常,但毕竟一个个都有金刚境的修为,留神之下总算挡住了这阵箭雨。面对箭雨最轻松的便是乐间,他的周身九尺之内似乎有一堵气墙,血色箭雨一靠近便会自动弹开。
乐间有些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血色箭雨,他能够轻松对付不代表他身后能够若无其事。泣血箭,乐间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字。
这是中山国铸造师打造的一种特殊弓箭,每支弓箭都用上等的材质制作,然后用死者的鲜血浸泡三年,经过特殊的技法,将死者的一丝怨念存留于弓箭之中,这一丝的怨念能让弓箭更加锋锐和凶狠,它们可以自动射向敌人最脆弱的地方。而更可怕的是泣血箭中的王者泣魂箭,这种箭在泣血箭的基础上注入了死者的魂魄,在特殊的秘法处理后,中箭者的魂魄会被箭中的怨灵所攻击。
天下闻名的赤甲以防御巫术和道术著称,而弓箭这种属于物理攻击型,正好是赤甲的弱点。泣血箭虽然无法穿透赤甲,但会自动寻找赤甲的漏洞,比如脸部,鳞甲的缝隙等地方。
“所有将士听令,布铁墙阵。”在乐间号令之下,赤甲军用盾牌和铠甲组合组成一面铁墙,面对箭雨的攻势顿时压力大减。
“将军,是否现在攻城。”
“不,一旦攻城,阵型就会散乱,强攻损失过大。我们要等,等到辎重部队把墨家云梯送来的时候,便是城破之时。”
城楼之上,姬烟寒抬起头看了看渐渐浓密的夜色,抚摸着身旁白狼的头,“月牙,破晓之时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似是回答少年的话,雪白的狼仰天长啸,天上的上弦月也渐渐升起。
夜色弥漫,上弦月的光线有些晦暗,原本边城战地的肃杀和萧索被夜色所掩盖,只剩下漆黑的夜和渴睡人的疲倦。
赤甲军依旧保持着防御弓箭的阵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乐间想不通,城墙上的泣血箭雨仿佛无穷无尽,每隔一段时间就像蝗虫一样蜂涌而来,就算中山国铸造技术再发达,这种高等级弓箭也应该为数不多才对,哪有这样奢侈的用法。不过他并不担心,约莫明天清晨,云梯的到来就会让这座小城失去所有的地利,然后像以往的战斗一样,他将带领这群从来只有前进的部队碾压所有妄图挣扎的对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冲破这座小城,取下中山国王子的首级,然后直捣黄龙,一举灭掉中山国,重现乐家家族的至高无上的荣光。
另一边,姬烟寒依靠在城墙边,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熟睡,他身旁的白狼却在他的身旁不知疲倦的徘徊,眼中的绿光似乎诉说着夜晚才是属于它的时间。同他一样熟睡的,还有大部分的军士,只有小部分的弓箭手才在孜孜不倦地不定期骚扰下面的魏军,虽然泣血箭在这种速度的消耗下,不到清晨就会消耗殆尽,但他们知道在破晓前的那一刻胜负就会分出,虽然下面是闻名天下的魏国赤甲军,但他们也要让赤甲军知道,哪怕自己今夜全部战死,也要让侵略者付出血的代价。
当然还有一个相貌俊俏略显轻佻的青年有些焦虑,他捅了捅旁边的虬髯大汉,“莽兄,你说下面的魏狗要是趁我们睡觉了偷偷攻城怎么办?”
回答他的只有一起一伏的打鼾声。
这个青年不由的气结,于是狠狠的揍了身旁大汉一拳继续问道。那大汉似乎被吵醒了,翻了个身,依旧不愿睁开眼睛嘟哝到,“肯定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啊?”
“太子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你他妈再吵我睡觉小心我揍你。”
接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再次响起,虬髯大汉再次进入梦乡。
轻佻的青年无奈,只好独自思索,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不会攻城呢?”
“因为魏军也在等。”
“咦,太子原来你没睡啊。还有魏军在等什么呢?”
“破晓前就要开战了,身为主帅怎么能真正睡去。魏军等的自然是援军,魏国境内墨家势力横行,这次赤甲军只是魏军的精锐和先锋队。而魏国的机关部队中的云梯有为你可曾听说?”
“云梯!”这位叫有为的青年不禁色变。
“有云梯这种破城利器,乐间是聪明人,聪明人有更好的选择时又怎么会损失兵力来强行攻城呢?”
有为的青年顿时释然,看到太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有了几分底气。他望着面前这位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太子,不禁有几分钦佩和感激。他的父母是普通的农民,他不愿过一辈子面朝黄土的日子,他喜爱冒险和刺激,在十六岁那年他离家云游四海,想要出人头地衣锦还乡,让整日说他游手好闲的父老乡亲刮目相看。可惜时运不济,四处奔走却处处碰壁,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在乱世中屡次遇险,好在头脑机灵,捡回了性命。在他最穷困潦倒信心几乎泯灭的时候眼前的少年收留重用了他,并且告诉他:我觉得你是一个被掩埋的璞玉。那一刻,他知道桀骜不驯的自己也会对一个人如此心悦诚服。
夜色静谧,月光也更加朦胧,不时能听见郊外草丛中的虫鸣。
夜到了将近未尽之时,城楼上的弓箭手似乎也厌倦了无用的进攻,城下的军士疲倦的双眼终于忍不住要合上,他们也许要在即将到来的清晨进行一波猛攻,而现在他们实在太累了。乐间看了看那些眼睛微眯的军士,想想明早的战斗还有锁头乌龟一样的中山军队,默许了他们的睡眠。
而在同一时刻,城墙上的中山军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