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文品‖拾柴

阿溪从小学起就开始跟着爸妈一起去拾柴,具体是从几年级开始,她也不记得了。

“溪啊,周末我们去拾柴吧,家里柴火又不够了。”阿溪的妈妈一边劈柴一边跟她说。

“噢!知道了。”阿溪弯腰捡着柴屑淡淡的答道,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

周末到了,阿溪早早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所幸小学五年级的作业并不多,对于她来说也是小意思。在学校里大家除了夸她聪明,还夸她懂事能干呢,她才三年级的时候,她就跟着妈妈学做了包子糕点带去学校吃,还会包一些粽子之类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阿溪的头发少少的,黄黄的,细细软软的,再加上晒过太阳偏黄的肤色,像极了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就像月牙,很治愈。

阿溪一大清早就跟着妈妈收拾好拾柴需要带的东西,袋子,便当,以及足够的水。然后吃力地骑上那辆与她身板格格不入的粉色二手自行车,与妈妈并排骑在公路上。

到了路边的一片桉树林,阿溪跟妈妈锁好车,带上行囊向林深处走去。

此时是初秋,褐色的树叶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阿溪一脚踩下去听到树叶碎裂的声音,干燥得仿佛一粒火星就可以点燃。

“溪啊,我们分头拾吧,尽量多拾些大树枝。”

“我知道啦!”

阿溪的妈妈转身便朝另外一边走去,留下阿溪一个人在原地。

偌大的树林,枝繁叶茂,还有些阴沉沉的,阿溪觉得有一些害怕。

她弯下腰捡起手指般粗的树枝,一根、两根、三根……阿溪把拾到的柴抱在怀中,然后放在地上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可以捆起来了,可是她不会捆,只好等妈妈来帮捆,她转了一圈突然发现没看到妈妈,就朝妈妈走的方向寻去。

她跨过一条小水沟,没有水那种。沟里泥黄色的土壤,中间夹着许许多多颗圆圆的褐色小石粒。

她看到远处有一处垒起来的暗红色泥堆,像极了蚂蚁的巢穴,不禁加快了步伐,在林子里左看看右瞧瞧。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前面的树叶堆上有件烂衣服,她突然心惊了一下,觉得更怕了。

“溪啊,你在那干嘛?”

妈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阿溪恐惧的心马上有了安全感。

“我在这边拾柴呢!”

阿溪故作镇定的答道。

阿溪妈妈帮她把柴火捆好,拿起扁担挑起来,向树林外走去。阿溪拿着行囊紧紧地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惊喜地发现地上有一根手腕粗的树干。

“妈,你看,这根柴真粗呀,烧起来一定很旺。”

“快捡起来,这根真不错呀。”

母女两一前一后的走着,十分开心。

来到路边,发现有人在卖西瓜,秋天的西瓜好便宜,五块钱就得了两个。阿溪妈妈买了两个,放在阿溪自行车篮里,让阿溪骑起来的时候居然差点控制不住车头。

“终于要回去了,真不想来了。”阿溪回头望了一眼树林,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着。

回到家已是天黑,阿溪拿着拾来的柴火,慢慢点燃,煮起了饭。这锅饭她掌握的火候特别好,还煮成了妈妈喜欢吃的锅巴饭。

“溪啊,明天我们还得进山里再拾点柴,今天的还是不够多,恐怕不够烧这一周哦。”

“好吧,那就去吧。”

“嗯,到时候你爸也去,我们拉木车去。”

“嗯嗯!”

阿溪赶紧吃完饭,抓紧时间看了一会动画片。下午的动画片又错过了,真可惜,那可是《虹猫蓝兔七侠传》。阿溪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第二天,阿溪的爸爸将木车搭在他的摩托车上,拿胶带紧紧绑好,阿溪的妈妈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他们穿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山间的小路十分凉爽,山头绿油油的,看起来没什么柴火。

他们穿过一座被分成两半中间是一条路的大山,再往前走一些就到了另外一座山的山脚下。

“溪啊,你先自己在这里看着车哦,我们去那边拾柴。”阿溪妈妈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说道。

“好的。”阿溪总是故作镇定的应声答复。

看着爸妈越走越远,阿溪看着安静的山谷,偶尔去捡了一些长得奇怪的石头,可以在水泥地板画出字来的那种石头,她想捡回去写字,不一会就捡了一堆放在车上。

阿溪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但是又想起妈妈说的在山里不要随便吃东西,特别是像糯米饭这种类似祭拜的食物。

阿溪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山路间居然有路过的人,可能是前边村子的吧阿溪心想。不过在他们路过的时候阿溪心里还是突然害怕的,怕车子不见,怕是坏人。那个时候手机并不普及,爸妈又走得远了些。

所幸不是什么坏人,阿溪继续坐在车上发呆。

“啥时候是个头哦,拾柴真累。”

阿溪嘴角念念叨叨的,她不喜欢拾柴。

这时她看见对面远处的山头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心里有些慌,因为传来了哀乐,可能正在下葬咧。她心里怕极了,好希望爸妈快点回来,她遮住了双眼,把头转过另外一边去,不敢看。

过一会儿,爸妈便把拾得的第一批柴放在车上,又叫阿溪一起去搬别的柴。这下她心里踏实多了,小跑着跟在爸爸的身后。

在黄昏之前,阿溪终于和爸妈一起把拾得的柴拉回了家里。满满当当的一车柴,爸妈都很开心,这样子也可以省下一笔燃气费了。

阿溪觉得这个周末累极了,她吃完饭后躺在床上发呆。而爸妈还在整理拾来的柴,她闻到从窗外飘进来一股松树枝的气味。

烧柴的时候,阿溪总在想,要是烧得慢一些就好了,火力再猛一些就好了。

因为每一根柴点燃的星火都在他们心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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