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到一句话,人们之所以放下对爱情的幻想并接受现实,之所以最后愿意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只是因为我们爱的不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套理想情人的标准。换句话说,当理想和现实终于无法融合,妥协和疲惫逼迫你放下身段,和现实握手。
应该说,理想情人的范式一直存在于我们的心中,就算姑娘们的爱情死在了学校对面的宾馆里,男孩们对异性的要求越来越物化,这种模棱两可的倾向也会一直存在,如长明灯的火光,永不断绝。我们喜欢过的每一个人,假如把真人的形象跳过,而只是凝视那昏黄路灯下的影子,就真的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梦中人。漆黑而深邃的影子里,才是我们真爱的寄托。
数不清的感情,原来都是在对着这朦胧倩影的钦慕中建立。那模糊的、像极了完美情人的棱角,顷刻将你迷倒,催生连绵无尽的错觉。影子的真名,其实就是迷人的特质。影子来自于人格的投射,如果那百分之一的特质恰好匹配你心中完美情人某一面的形状,那么感情的发生也就旋即而然、倏忽而至。因为一项特质而爱上一个人,本来已经是培育爱情最理想经济的方式,但影子毕竟不是镜子里真人般清晰细节性的描述。“见光死”,由爱生厌,也不无可能。
说到底,这并不是命运的捉弄,而只能叫美丽的错误。倘若你能明白人无完人,在感情的培育中还能浇筑真心,把那份爱意从对某些特质的迷恋一点点转移到整个活生生的人儿身上来,那么错误将只在于一时。但更多的时候,两个人的亲密只会带来怀疑、失望甚至是厌弃。你爱他上进,却无法接受空余时间没日没夜的游戏;你恋她美丽,却容不下她对化妆、着装、首饰的趋之若鹜。你们因外在而互相吸引,终于在谁洗碗、谁管钱、谁应该为家庭牺牲这些琐碎中产生难以弥合的裂痕。
让我们迷醉的深情,到底是及于肉体凡胎的整体,还是基于模棱两可的碎片,常常让人搞不清楚。也许爱有真假,到达表面的都是假,触及灵魂的才为真。更也许,爱的层次出乎意料的分明。包裹了全部身心的爱,总是要比浅尝辄止的爱来得深刻和永恒。
而如果我们由影子而爱上一个人,当岁月辗转感情退潮,双方开始怀疑并自问是否要放弃对方的时候,惟一的考量,也正是昔日一切的起因:当初爱的原因,还存不存在?对方身上为我所迷恋的特质,又是否已经消失?倘使答案为否,请务必谨慎终结这段感情。一时喜新厌旧的欲望膨胀期过后,随之而来的则是长久的空虚和空谷回音般的悔恨。
若真有那时,即该明了:爱是寄生生物,影子只是短暂的载体,人心才是它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