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二学期,学校大举进行文理分班。后来的一切似乎很合情理了,茫茫人海中的我被分到了高一五班,而我又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郑小纳。
初见郑小纳时,她静静地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米色的外套上,她低着头,画面温馨而雅好。我看得微微出神,等回过神来,我便觉得她像是那个蒹葭丛边傍水而居的窈窕淑女了。
这惊鸿一瞥让我对她生出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很早很早之前便认识了她一样。
因是开学初始,班上的座位乱得像春秋战国时代的天下——乱,身为地理老师的班主任看了大为不爽,于是她借鉴了中南半岛的“山河相间,纵列分布”的地形特征来调整座位。如此一调,郑小纳便坐到了我的左边,中间仅隔一条走道。
距离产生美!很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条走道让我阴差阳错地觉得郑小纳比别的女孩多了点神秘感——一种近似庐山的感觉。有诗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如是。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唯心主义的干扰。
然而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妙,郑小纳的侧脸给我的感觉异于正脸。我看到她的侧脸时往往会想起初见她的时的那个画面;而看到她的正脸的感觉尚未道得明,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这种大机缘只出现过一次。
那是一个夜色大好的周末晚上,月亮亮得使人恨不得飞蛾扑火般直奔月球。在这如此美妙的夜晚里,我在教室里看美妙的小说。当《挪威的森林》被我翻开四十三页的时候,手提几个袋子的郑小纳便跟着一群女生鱼贯而入,然后聚在她的座位上很不道德地展开喋喋不休的交谈。
我从她们的言语中得知她们是刚刚逛完衣服店回来的,正在对买到的或没有买到的衣服进行评论,其中郑小纳的话语最为夺人耳目。
“紧身衣有什么好的?别把自己弄得像奥特曼一样,穿着紧身衣,别人还看不出他是男还是女的!”
那扬言紧身衣秀身材的女生听了顿时萎了下去。这番话颇具村上春树那种极尽想入非非之能的韵味,引得我倾首瞥了一眼。只她以背斜对我,而我依旧能看见她的侧脸,挺好看的。
我本以为我静静地看着书,她们便会视我于无物,然而没多久郑小纳便直呼我的她为我取的字了。
“小鹏!”
这句话是我只在我耳洞里徘徊,未能经过我意识的认可而未能让我反应过来。但郑小纳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我听到了一声能让全天下的小孩子都要为之一颤的呐喊。
“小朋友!”
这高分贝的话音直冲我的听觉神经,将村上春树的语言在我脑海中搭建的世界冲得一塌糊涂。我惊颤抬头,循声看去,只见郑小纳并脚挺身直看着我。她这样看着我,我虽然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忍不住认真把她打量。她五官平常,鼻不缺,眼不歪,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额上多了点东西——两粒因食油炸食品而滋生的青春痘。
我定定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气氛暖暧,我觉得我不应该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便打算把视线移回书上。像是这样想,但当我转头那一刻,就在那一刻,郑小纳拿起了身后的一包东西递到我眼前,说:“看!”紧接着,她身后的女生便个个都笑得花枝乱颤,我很好奇这群女生何以如此失态,便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手上的根源上。
那赫然是一包护舒宝!杀伤力蛮大的!看到这对男生来说有点禁忌的东西之后,我忍不住把头一转。郑小纳身后的女生看到了我如同神经反射的动作后,笑声更甚了,几近穿云断石。这穿云断石的笑声如同一枚枚钢针一样直刺我的毛孔,我只感觉到十分燥热,夏天的热气仿佛又猖獗了几分。
我转过头后,郑小纳便镶着大赢家的笑容捧着那东西来到我面前的座位,她一坐下便继续出言不逊:“你看清楚一点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将来你也要给你女朋友买啊!”
对于这种近似调戏的行为,我起先是盯着书,实在忍不住后就骂她不要脸,不知羞为何物。谁知道我这话倒像是往郑小纳脸上贴金一样,她一下子趾高气扬了起来,直接打断了那个说我如何如何安静的女生的话:“他哪里是安静啊!你们不知道他有多暴力而已,还有,他整天都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整个人不知有多闷骚!”
接下来郑小纳便如同促销小姐阐述商品一样对我作了说明。那些平常得你我每天都会遇上几次的事被她添油加醋地搅和得百味陈杂。当她把我扭一下她的手的事渲染成我是暴力狂的时候,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再说说,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啊!”
郑小纳听了便视死如归地把脸凑了上来,嘴里还不断嚷着:“你拍啊!你拍啊!”半晌,她见我毫无动手之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便转头对着那群抱着看戏心思的女生讲解:“看到没有!我都说他很暴力的咯!”
这件事以我扔下一句“你这死女人,脸皮真厚”走出教室为末。紧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都呆在宿舍里愤愤不平,因为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调戏了,而最让我愤懑的是我竟然不敢上去把场子找回来,对方人多,不可硬碰。这种有仇无路可报的感觉如同万蚁垦噬我的心,直到那睡下后豁然开朗的那一刻才停止。那一刻,我我便上Q群找到了郑小纳,并加她为好友。
这个QQ在“同一经度”我最东郑小纳最西那段时间里发挥了巨大作用,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也让出生了几年却长不大的它飙升了好几级,产生了质的飞跃。世界上很多事物就是一把双刃剑,QQ聊天软件也跻身其中。首先的是,郑小纳那种性格、语气都无法从字行字眼之间流露出来,所以我觉得那些话都是白聊了。其次最要命的是这话就像黄河的水一样,一泻千里奔流到海便再也回不来了,这使得我再次跟郑小纳聚首的时候无话可谈。
郑小纳再次坐我身边——或许是我再次坐在郑小纳身边——时,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得让我觉得那个淋浴着阳光的窈窕淑女又出现了。
在这之前的郑小纳就如同一个刁蛮女,活泼爱闹得有点像女汉子。不知为何,我觉得郑小纳没有女孩子所持有的那份母性和柔情,如果有的话,我的衣服就不会被她撕破过。我想到这里时,我便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感到十分茫然,也让她在我心中的形象蒙上了江南细雨时节所弥漫的雾气。
那是一节班长去开会的自修,我静静地练习书写,以抚定烦乱的心情。当我半只脚踏入陶潜所说的那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境界时,广播里便传出了学校团支部书记的有着塞壬的歌声一样魔力的声音:
“同学们,下面有件事跟大家说说,噗……”此声从喇叭里传出来之后,我只感觉寒冬提前到来了,教室里也回应起许多冷飕飕的话音。
“丫的,这八婆又来了!”
“又要捐钱了!”
书记感觉喇叭能将自己的声音百分百的原汁原味地传达后,声情并茂地说:“同学们,我校为了响应市政府的号召,我们决定在下一个星期一在学校荔枝园展开无偿献血活动……”接下来的我就听不清了,一时荡起千层浪,同学反应实在太大了。
“靠!这次不要钱了!竟然要血!”
“她知道我们这些小鸡小鸭没毛可拔了,自然会抽血!”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最终无力般地停在了郑小纳身上。只见她低着头,任由头发从耳鬓边垂下挡着脸颊,不断在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她在想什么呢?
“安静!”纪律委员扯着声带,破釜沉舟地喊了一声,此声嘹亮震耳,夺人耳目。趁着大家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纪律委员时,我又提耳听了一下。
“……好,以上就是献血给我们的身体带来的种种好处!下面我说一下献血应该注意的事项!第一,年满十八周岁的同学才可以献;第二,女性在生理周期内不能献血!”
“嚯”的一声响,书记那具有清暑驱热的的声音我又听不到了,听到的只有男生充满骄傲的笑声。纪律委员前力已去,后力未来,叫了几声后发现毫无效果,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摇头叹息。
郑小纳玩厌手指之后抬起头来,用手指把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环视一下四周,把桌面上的书翻到另外一页。很快的,掉入湖里的石子沉到了湖底,水面波纹收敛,教室回复了以往的平和。我本以为这种平和可以持续到下课,可没想到班长的归来再次将这湖面扰得波涛汹涌。
班长闯进来后一直站在讲台上,她似乎提前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嘴角微扬,一副欲言又止的脸红样。酝酿完情绪之后,班长用她那尖锐的声音试探性地说;“嗯嗯!同学们,你们知道不知道献血的事啊?”
这话倒是将刚才讨论得兴致未消的同学鼓动,不约而同地朗声回答:“早就知道了!”
班长听闻,脸上红润稍减,问:“你们怎么知道?”
“广播说的!”一声音压倒性地盖过其他声音,脱颖而出。
“好吧!”班长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此时彻底没兴致了。班长是广播站的,所以有必要视书记为偶像,并从那之后极力模仿偶像的具有祛暑功效的声音:“既然你们了,那我就说说注意事项吧!”班长摊开了手中的纸,解述道,“第一个呢,必须年满十八周岁的,第二个……额……第二个……”
下面传来了男生的阵阵笑声。班长抬起头来,只见一张张犹如盛开的迎春花的笑脸迎着自己,不知情况下把头缩了下去。
“嘿!第二个是什么啊?说勒!”台下近六成的男生载笑载言。
“快点说,不然会出人命的哇!”班长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声声讨伐声如同箭雨一样直射讲台。
“哎呀!不关你们男生的事啊!”班长今日难得怀羞,竟不敢将纸上的第二条念出来,以致观众雅致倍增,掌声雷动。
“叫什么叫啊!不就是大姨妈吗?”
身旁蓦然响起的嘹亮声音一下子把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我看见了郑小纳充满莫名神色的目光从我环视身上过去,扫了一眼教室里几个傲然巍立的男生。那群男生明显了是被那似曾相识的声音震得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异口同声地爆出了“唔嗷”的叫喊。
“嗷什么嗷!你妈不来那个怎么会有你?”郑小纳话语又引起一阵起哄声,而她也大有巾帼斗群狼的气魄,毫不退缩地说:“不献就不要吵!”
“切,就你则会献?”一个声音说。
郑小纳听了此人的话,喉咙动了动,仿佛有什么话到了舌尖又被咽了回去,然后悄悄地藏在心底,没有再说话了。
当我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回忆这一切时,我突然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说不定郑小纳会去献血。但郑小纳给人的印象从头到脚都不像舍己为人的人,就如刚才那个至今余气未消的舍友此时说的一样:“那死三八!真不识羞!”
“呵呵!那个女脑子的确有点问题!”一人接起话题。紧接着,宿舍里一下子爆发了讨论郑小纳的风潮,我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嘴角也拉开笑意的弧度。
那个说郑小纳脑子有问题的男生继续发言:
你们还记得牛奶吗?——这是一个已经离开校园,直奔前程的男孩子了,有着如我一样不喜多语的性格。那一次啊!我们还坐在教室的后面的那次!那时候牛奶不是想打电话跟郑小纳表白吗?碰巧郑小纳的手机关机了几天,牛奶就在上自修时写纸条给郑小纳问她手机是不是关机了?郑小纳回复说,是啊。牛奶又写过去了,那你今晚开机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郑小纳看了看纸条,转头看向牛奶,说:有什么话现在就说!牛奶听了当场倒在在了墙壁上,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说过话。
听到此处,我嘴角腾起莫名的笑意,大伙也笑出声来。
“那女的知道牛奶喜欢她吗?”
“鬼才知道!”
听完了他们所说的,我心中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不管怎么样,我对郑小纳的敬重又多了三分。但此时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郑小纳会不会去献血,因为我觉得她不去献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说那样的话。我的第六感仿佛预见了,想让它尽快实现罢了。
很快地,星期一的第一缕阳光亲吻大地,早上的校园里多了几辆大大的献血车。这几辆车轰轰地开进校园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杀鸡焉用牛刀”这个熟语,因为我私下地认为那些体面对体检抽血都瑟瑟发抖的学生是没有几个敢于破而后立的去献血的。
我很想看看那些人是如何接受针筒的亲吻的,可学校不许让我们前去观摩。观摩、了解、实践,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的。我本以为班上会有几个敢于断腕的壮士,可当广播召集这些人的时候,只有郑小纳站了起来踏出众人的目光出去。我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我又生出了初见她时我自身那种自惭形愧的感觉。郑小纳前脚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她身后的乱言乱语一下子多了起来,听了这些声音我感觉很烦躁,便操起纸笔练字。我那群舍友对郑小纳的去向议论得纷纷扬扬,有人说她去看戏了,有人说她去献血了,有人说她来例假了……
听了这些论言,我也对郑小纳的行踪产生了兴趣,不知晓心痒就会似的。可郑小纳回来后便一直缄口不言,连同桌闺蜜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对自己的行踪守口如瓶。我本以为这个问题会会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未解之谜——毕竟我知道我不会去问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我没想到我会在一次探究学校什么时候放假时在公布栏上发现了几张能勾起我回忆的纸。那是几张纸可谓是光荣榜,其中上面就写有郑小纳的名字。
无意间看到那几张纸之后,我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往事一下子从海底涌了上来,最让我吃惊的是我依旧清晰记得郑小纳当时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这股如开水沸腾时的感觉掩盖了食指指甲传来的疼痛和因疼痛而产生的思乡之情,但无法根治我受伤的手指。还好当晚同桌就给我指明了救治之法——把指甲下的淤血逼出来。我爱手心切,当即四处搜罗工具,最后把目光盯在郑小纳的刀子上。我一想到要把这刀子捅进指甲下,右手食指便无由地痛了起来,一痛起来我又想到了长痛不如短痛,就厚着脸皮向郑小纳借刀子,有幸成功。
两分钟后,我又忍不住问郑小纳借纸了。郑小纳看到我鲜血淋淋的食指头,大动了菩萨心肠,用依旧如昔的语声说:“可怜的孩子,大出血啊!你妈知道吗?”
不知为何,这颇为难听的话让我有种如同快要渴死沙漠时忽逢甘泉的感觉,正当我想将之喧出的时候,班长很不识趣地喊了一句“别吵”。感觉班里的空气冷了下来,我也没什么好意思去煽热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千方百计传佳音,我借鉴了牛奶的方法在练习本上写道:要不,你捐一点给我吧!写完后,我把练习本捧在胸前给她看。
郑小纳把一包纸扔到了过来,便伸手把我的练习本夺了过去。我想是因为我的书法苍劲有力,艳绝神州,所以郑小纳把我的墨宝夺过去收藏。不料郑小纳也挥笔在纸上写了几字,又甩了回来。我抓起一看,上面写着一句她旧时的口头禅:捐你妹!
你上次不是捐了吗?再来一次,没事的!顺便提醒一下,我没妹。我回到。
你又知道我捐了?
在公布栏那里看到的!写完这句,那个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犹如水底的一个气泡,藏也藏不住,一下子冒了上来。我的手在我思量的期间自主动了起来,在纸上写下了:你怎么会去献血呢?
我把本子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郑小纳,郑小纳看完撇了撇嘴,头也不移地在纸上写。
我血多得快要爆血管了,扔一些,不行啊?
行!其实你可以多扔一点的,毕竟像我这些有需要的人太多了!
这话换来的又是郑小纳的口头禅。我看了看目不转睛地看着书的郑小纳,侧看依旧那么好看。我想想要得到答案的话须以诚动人,但“诚”这东西又不能在字眼间流露,我为此苦思了一番。突然间,我心生妙计,什么都没写便把本子扔给她,郑小纳发现我什么都没写后,果然抬头看过来。
“我很好奇!”我说出声来,声音不大不小,没有丝毫铺张浪费的迹象。看着她的正脸,我觉得自己也搞不清出我对郑小纳这个人感兴趣,还是对那件事感兴趣。郑小纳听了我的话,花了几秒钟把我上下打量,然后说:“真的?”
“真的!”
“如果我心情好的话,下次会告诉你的!”
郑小纳似乎看出了我居心不良,说完留恋什么,直接把视线移到书上。整个过程就好像她要放松一下,此刻放松完后再没有什么心思搭理我的了。我本觉得我可以跟她追溯一下往昔时日阳光灿烂的日子发生的琐碎细事,无奈剪烛西窗至少也要两个人,只好作罢。
翌日,我到公布栏苦苦追寻的答案终于初露倪端,学校不逆天意,宣布明天开始放假。听得这佳音时,我的手指不治而愈,玩手机时竟触屏如飞。我本以为郑小纳会如我获得新生一样高兴而解我惑,不幸的是上帝未能将我的想法付之实践。这疼痛的消失连同着我对郑小纳或者她的血液的兴趣,取而代之的是假期时懒散而获得的快乐。假期很长。
曾有歌说,当兵的日子短暂又漫长,假期亦如此。当我再次见到郑小纳时,她依旧是坐在座位上,我见到她时有一种该得到的东西还未得到的感觉,除此别无其他。直到下自修我将要离开那一刻,郑小纳才把一张旧得让人看到就对它肃然起敬的老黄报纸摔在了我桌面上,然后指着一段文字。我大为好奇,便如捧读刻有文字的甲骨一样把郑小纳手指指着的那一篇报道读完。
报上说,曾有一女诞生时,因其母亲是O型Rh阴性的“熊猫血”,而她是O型Rh阳性血,发生了溶血性贫血,若不换血病情将越来越重,甚至危及生命,急需换血。只可惜华夏大地流淌着“熊猫血”的人少得像熊猫,库存已尽的医院向全社会寻求帮助,最终有几人从千里之外赶了过来,这才把婴儿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个小女孩就是我!”在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郑小纳说。
“什么?”我有点惊讶。
郑小纳没有理会的我的的反应,顿了顿,说:“我不知道那些人怎样想的,他们不是我,他们也没有经历过在我身上所发生的,毕竟我身上的血本来就不属于我的,我也不能总是过河拆桥……”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她看着我桌面上的报纸,眼睛像月光下的水井一样波光闪动,整个人如同淋浴着一股让我自惭形愧的气质。看着身旁的的女孩,我心中有一种苦涩的延伸,就像是闭关苦学百年的人出关后发现自己所学的已经过时了。
有此心情,我想起一首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