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在我人生的前23年,噢,忘了在我妈肚子里待的那一年了,应该是24年中,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蟑螂吓到花容失色(允许我自恋地用这个词赞美一下自己),逼到崩溃痛哭。
裸辞的第54天,在这个不算熟悉的城市,这已经是第二次搬家了。跨越了快一个城市的距离,从没有电梯的6楼上上下下,到另一个没有电梯的3楼上上下下,冰箱、冬装、厚被子、装满杂物的三大个行李箱……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行李,愣是两个人手脚并用拼着老命扛下来了,事后看运动数据显示已爬84层楼,一笑而过。搬家工人、清洁阿姨、维权小斗士,在这座孤立无助的城市里,这些角色纷纷都体验了一遍,没什么好抱怨的,往好处想权当增加人生阅历了,生而为人,何来容易二字。
直到蟑螂飞到我脸上的前一刻我都是这样想的。下一刻,在我展现一个女汉子的气概站在厨房灶台上处理屋子里的两只漏网蟑螂时,第一只很顺利地被捏死在垃圾袋里,很好。接下来是第二只,可能感受到同伴惨死的悲伤,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翅从抽油烟机飞到了我的脸上,真实打脸。我石化两秒之后,心里涌起的是无以言表巨大的委屈和难以置信,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我抱着大熊先生放声大哭,找不到工作的担忧无助、劳心劳力的搬家以及对自己的怀疑和不自信在这一刻击倒了我所有的坚强。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堆满杂乱行李的房间充斥的都是我的哭声,我不管不顾,没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矜持和冷静,完全忘记裸辞出逃和来到这座城市的初衷,只有满腔的委屈和埋怨。泪眼朦胧里,看到对面的大熊先生红了眼眶,无措无助,我终于清醒过来止住哭声。
按理,大熊先生是北方长大,恐惧蟑螂无可厚非,但是我一个南方土生土长的姑娘,本来不应该害怕蟑螂才对。说幸也不幸,我从小到大见过的蟑螂,四川的武汉的都是黑褐色的大只,但从来没见它们飞过。这次的蟑螂小小浅黄色的一只,在我心神紧绷之下骤然扑面而来,恶心得真实,饶是我见惯蟑螂,也没办法忍受这种近距离接触。于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借由这个突破口,犹如河道决堤,势不可挡。
是的,这是我的奔溃瞬间,因为一只蟑螂飞到了脸上。此刻,我也终于能够体会之前无法理解的的成年人的“矫情”,漂泊在外,蟑螂只是开始,后面需要克服的还有很多。无助、自我怀疑以及逃离的想法,总会在深夜的某一个瞬间破土而出,瞬间生长,让人无法抵挡,也不想抵挡,但是第二天地球依旧转动,城市照常运转,衣着齐整、笑容得体地出入楼宇大厦,这就是无奈又真实的生活。
而我,想要在这个城市挣得一席之地,拍死了蟑螂,不知道下一个横在我前方的是什么?